家李韬呈上一个窄长方形的红木匣, 称是彤巷那位送来的。
豆苗儿喜出望外, 制笔乃临时起意,一切过于仓促, 短短时日,周大师竟帮忙在新年前做了出来,而且还做得这样精致。指腹摩挲着手中毛笔,豆苗儿目光投向窗外, 小小的窗里, 福宝正与小家伙们玩得起劲,她不知不觉也跟着弯起嘴角。
不过——
思及方才与福宝的对话,豆苗儿难堪地清了清嗓, 小孩子不懂事, 自然说得轻巧, 待福宝他自己长大成人,可还好意思仍攥着爹娘的衣袖撒娇?她与陆宴初的谈话当然要进行,但要用大人的方式才对。
取出年食与福结让管家托人送去彤巷聊表谢意,李韬离去前,豆苗儿鼓起勇气叫住他,不大好意思的开口:“首辅他今日大概什么时辰回来?”
“回赵夫人,首辅早朝前交待,若夫人问起,便说让夫人夜里不必等他,宫中设宴,首辅脱不了身,兴许很晚。”又笑道,“首辅为福宝备下的礼物老奴稍后就送来。”
豆苗儿扯扯唇,陆宴初这段日子的忙碌她都看在眼里,纵然是年日,可公务当然最重要。这支笔……再找个机会送给他吧!
午膳时,福宝听到爹晚上不能回来与他一起守岁,很是伤感,本来这几日就见不到爹,过年怎么还不回来陪他呢?
他委屈地扒了两口饭,再不肯动筷。
豆苗儿左哄右劝,招数想尽,偏偏他坐在高椅上瘪嘴不吭声,油盐不进。
怒极,豆苗儿蓦地将银筷搁在桌上,她动静不算很大,可还是发出了“砰”的一声。
周围侍奉的婢子们不敢吱声,平日母子和和睦睦鲜少动气,一时之间,她们冷不丁有些发懵。
福宝亦是愣了下,他抬头望向娘亲,见她沉着面色,风雨欲来,心中又惧又怕,堆积在心里的委屈更甚。
“大年三十,不准哭。”
拼命咬着嘴,唇色泛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福宝硬憋着不敢哭出来。
“既然不吃饭,那就撤了吧!”豆苗儿淡淡道。
婢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怎么办。
“娘,您还没吃呢!”气氛紧张,福宝偷偷看她,哑声道,“您别生气,爹过年都不能陪我们,福宝就是委屈,才吃不下饭。其实您是不是也不开心?也想让爹回来?您以前哄福宝吃饭都不生气,今天怎么啦?”跳下高椅,忍着两泡眼泪,他捉住她手腕轻轻摇晃,“娘别生气,咱们吃饭吧,等爹回来,福宝一定替您好好说道说道他。”
“胡说什么?”拍开他小手,豆苗儿气得微微红了脸,周边几个小丫头捂嘴偷笑,见她目光扫来,纷纷收了神情,佯装正经。
“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娘就是因为你不肯吃饭才生气,不关别人事。”
“可爹不是别人啊!”
“福宝。”豆苗儿面色严肃,“再说一次,娘只是因为你不吃饭才生气。”
“好吧!”略微耸了下小肩膀,福宝点头,“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又挠了挠脖颈,困惑道,“上次冯先生教福宝新词,叫欲掩弥、弥……”
豆苗儿斜眼盯着他。
结巴半天,福宝拍了下掌心,兴冲冲望着她:“想起来了,叫欲掩弥彰,好啦娘,咱们吃饭吧!”轻轻拍她手背,福宝脸上笑容灿烂,顾自爬到高椅上坐好,他有模有样地捧起碗往嘴里扒饭,并给她夹了块樱桃肉,催她,“娘,您快吃呀!福宝都在吃了,您又不是生爹的气,那现在就没有生气了对吧?”
憋屈地拾起银筷,豆苗儿闷得难受。
这孩子,竟然能将她说得哑口无言,陆宴初不也没这个本事么?
她现在若再生气,岂不是承认她在怨陆宴初不回来?
豆苗儿将樱桃肉喂入嘴里,郁闷的都尝不出肉味儿……
大年三十,为图喜庆,要做的事情很多。福宝很快被转移注意力,巴巴跟着护卫们跑进跑出,等到傍晚,豆苗儿抱着累到出汗的他洗漱沐浴。
两人用完晚膳,便一起在绿韶院里放烟花。
“娘,福宝好想常亭哥哥他们。”对烟花的新鲜劲儿一过,福宝就跑来扑入她怀里,他双手紧紧搂住她腰,轻声道,“可福宝不想再回去了,他们说爹不能离开这里,福宝要在这里陪爹。”
豆苗儿轻笑着安慰他:“没事,你可以给常亭哥哥他们写信,等书院放假了,让他们上京来找你好不好?”
“嗯嗯。”揉了揉眼眶,福宝打着哈欠,表示满意。
“困了?娘抱你去歇息。”
“不要。”抓住她衣裳,疯狂摇头,眼睛里满是期冀与坚定,“福宝要等爹,娘与福宝一起等吧!”
“管家说爹会很晚,你睡一觉,明早起来再见他。”
嘴里哼哼唧唧就是不答应,豆苗儿没辙,只得抱他入厅房,让他歇在一方矮榻,在这儿等爹从宫中归来。
守在一旁,豆苗儿给他盖好被褥,望向窗外越来越暗沉的天色。
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