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合的大门敞开了,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人拿着一个簸箕走了出来,刚要拐弯,又忽然顿住,转头好奇的打量着她。
她看她的眼神跟之前那些在院子里忙活的妇女们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单纯的好奇。
安萝僵在原地,这张过分苍老的脸与记忆中模糊的面容重叠起来,眼眶一热,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唇瓣动了动,却怎么都叫不出一声妈。
女人还在打量着她,好奇中平添了几分奇怪:“你找谁?”
她没认出她。
安萝凝眉,一开口,嗓音沙哑到极点:“我……叫安萝。”
“安萝?”
女人表情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足足过了五秒钟,才像是突然记起来什么似的,蓦地睁大了眼睛:“安萝?!!我女儿安萝?!!”
我女儿安萝……
原来,她还是有妈妈的。
安萝凝眉,眼泪忽然怎么都控制不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落了下来,颤着声音叫:“妈,我是安萝。”
女人忽然就扔了簸箕,激动的向她跑了过来,粗糙如树皮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小手:“你怎么回来的?他们家准你回来?”
安萝急剧的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走走走,先回家,先回家再说。”
女人激动的拉着她回家,进了屋,光线突然就黯淡了下来,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床上躺着一个正在抽旱烟的男人,已经坐了起来,打量着她:“这谁?”
“安萝!你忘记了?我们的三女儿安萝啊!”
“安萝?”男人重复着,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只是一直不断的打量着她。
“快,你快去把老大老二老四老五叫过来!”
男人被推搡着出去了,女人很快又回来,搬了个咯吱咯吱响的小板凳让她坐:“你先坐!你姐姐妹妹们很快就回来了。”
安萝听到她说的老大老二老四老五了。
大叔说,他们家生了6个女儿,也就是说,第六个女儿,被卖掉了。
她很想问一问被卖去哪里了,但刚刚回来,实在不好意思问这件事情。
“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女人说完,又忽然‘嗨’了一声:“你看看我这张嘴!瞧瞧你现在这模样,怎么可能像是吃过苦的人?一定过的很富裕吧?跟那家人的儿子结婚了吗?”
安萝静默片刻,摇摇头。
“哦,那不着急,我听说外面的人结婚都晚!不着急不着急哈!你看看你,这么一看,比你五妹妹都要年轻好多!真好……”
前后不到10分钟的功夫,陆陆续续的就有人来了,有男有女,孩子也来了一大堆,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安萝完全分不清楚谁是她的姐姐妹妹,谁只是邻居。
把来时买的水果点心拿出来,不等说话,就被兴奋的尖叫着的孩子们一拥而上抢光了,没抢到的两三个孩子顿时坐在地上又哭又闹,安萝又忙拿了100块出来让他们去买果吃,这才终于消停了。
……
用了足足半个小时,安萝才勉强分清楚大姐二姐四妹五妹,以及大姐夫二姐夫四妹夫五妹夫,至于哪个孩子是谁家的,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姐妹几个闲话家常的功夫,安妈妈已经去另一个屋烧火做饭去了。
安萝对她们的印象已经不大深了,好在她们都很热情,拉着她家长里短的问,安萝觉得有点尴尬,又有点小温馨,好像无根的漂浮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驻的地方一样,说不出的踏实心安。
安爸爸一直坐在那里抽闷烟,相比较起之前的冷漠,这会儿竟然生出了几分怒气,半晌,忽然起身抓起一边的凳子摔了,走了出去。
那巨大的一声响吓到了安萝,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安爸爸已经出去了。
一时间几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还是大姐先笑着解释:“爹是心疼你撒出去的那100块钱呢!他拼死拼活打工一天,才只有10块钱,100块钱平时足够一家人一个月了。”
安萝呆了呆,歉疚的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刚刚那几个孩子在哭闹,弄的很不好看,她身上零钱就只有两三块了,只记得在孤城,两三块钱也就买一个棒棒,就只好给了张100的……
二姐眼珠转了转,语带试探:“这有啥好对不起的?你现在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又能随时会娘家了,以后还不是说给爹多少就给爹多少?”
安萝:“……”
她只带了1000块出来的,现在身上也只剩500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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