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郁一直处于愧疚之中。
他认为,裴央的去世,是他的过错,他需要对钟渺渺的人生负责。
但实际并非如此。
“裴郁,你看着我。”姜可望扳过他的肩,“你说,是你姐姐抢了方向盘,不是吗?”
裴郁茫然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么短的时间,换作任何一个人在开车,都不可能立刻反应过来的,是你姐姐自己做出了选择,她知道她那样做,会是什么后果。”姜可望对着他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你没有责任。”
“是吗?”他问。
“当然,你没错,没有,你把那孩子养到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她抱住他,忘了手肘上还有伤,不禁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裴郁紧张地托过她的手臂,抬起来看,她则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没事啊。”
那一刻,他只觉得,只要她能好好的,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对不起。”他又自责又难过,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轻轻把她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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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暗无天日,从前这里曾是个酒窖,现在只是堆着杂物,到处布满灰尘,天花板很近很近,那里吊着一盏昏黄的灯。
钟渺渺喊叫了很久,嗓子嘶哑,筋疲力尽,她只能独自抱膝坐在一张小床上,气若游丝地呼吸着。
“吱哑”一声,头顶上的门打开,有人顺着狭窄的楼梯,一步步走下来。
“舅舅?”她看见来人,心中一喜,连忙跳下床,向他跑过去。然而脚下绊了个东西,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
一双黑色的皮鞋踩在面前,她愣愣地抬起头,正对上男人淡漠的眼神。
“舅舅……”
裴郁垂眸看着她,无动于衷。
她只能可怜兮兮地仰着脸:“舅舅救我出去,我头好痛,他们把我关在这里,我快难受死了。”
“是我让他们关的。”他说,“渺渺,适可而止吧。”
她又愣,为他这令人心如刀割的话,她平复了好久,再次倔强地笑。
“我不信,舅舅你不会这么对我,妈妈去世以后,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现在不想要我了吗?”
“是啊,你是她的女儿……”裴郁想起了姐姐,闭上了眼睛,“所以,你就这样对我。”
“我只是害怕失去你。”钟渺渺急了,“舅舅,这个家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好吗,你为什么结了婚,还非要生别的孩子?”
“钟渺渺。”裴郁叫了她的名字。
她安静下来。
“你不是害怕失去我,你在恨我,你不希望我拥有普通人的幸福。”
“我……我没有,我没有。”钟渺渺从地上爬起来,不住地摇头,“你怎么能这么想?”
他说:“本来打算等你成年以后,送你去维亚纳深造,现在看来,那只能给周围的人带来困扰,你还是需要先去医院接受治疗吧。”
他的话让她脸色大变,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就因为我推了那个女人?舅舅,你不能这么对我。”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笑。
“你没有资格提她。”裴郁隐忍着心头的怒火,抓住她的手,拂开,后退几步,“钟渺渺,我们现在扯平了,我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
他转身离开,她追上,被关在门后,听到铁链上锁的声音。
“舅舅,舅舅……”她用力拍门,呼喊,“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忽然哭了:“卡卡怎么办?它没有我,会得抑郁症,会伤心得死掉。”
没有人理她。
“它没有我,会得抑郁症,会伤心得死掉。它没有我,会得抑郁症,会伤心得死掉……”
她流着泪,一遍一遍重复,忽然意识到他听不到了,才不再拍门,坐下去放声大哭。
第37章 无期
“踩油门,踩油门,别怂,你看人家姜可望!我操,漂移过弯!姜可望,等等我们!”
“少废话,快跟上,输掉的人留下车标!”
“听到没有?阿狗哥哥,你的宝马车标还要不要了?踩油门!”
高速公路,几辆车互相追逐着,以惊人的速度穿梭,呼啸而过。
姜可望手握方向盘,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视野中的车况,反应迅速地避过障碍,超了一辆又一辆车。
“你们到底行不行?是不是都故意让着姜可望的?”车载对讲机信号不佳,刺耳的电流声里夹杂着传来几声娇嗔的抱怨。
“不行不行,眼睛都花了,我认输我认输,悠着点儿开,再快就把交警招来了。”
“输给,丢人!”
“丢人丢人,哎可望要减速了哈,前面路段有拥堵,注意点。”
姜可望笑了笑,把脚从油门上松开,退到空档,慢条斯理地滑行减速,速度让人的肾上腺素极速飙升,她从头到颈,都红扑扑地发着热。稍稍放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