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习惯了算计人和被人算计的人身上,就成了一种大大的不妥帖,有着浓厚的巴结味儿。
☆、赤子思亲亲不欲(下)
被人巴结惯了的长公主,胃口已经养得很刁了,低劣的不合胃口的巴结只会让她厌恶,那种直接的丝毫不婉转的巴结,让长公主有一种赤、裸、裸的交易之感,撕开了温情伪装的利益交换,会让长公主觉得恶心。她们这种人总是习惯给利益套上一层感情的外衣,决不许赤身而出的“伤风败俗”。
长公主以为安国公府的这位六姑娘倒底年岁小,急躁了些,但新科状元的面子长公主不愿打得太难看,所以对着阿雾只冷冷的颔了颔首,“我怎么没听过太医院有什么贺大夫,小孩子家家不要瞎说胡话。”
其实长公主本可以说得更难听些,但她好歹看荣三爷的面子忍住了,可即使是这样,也狠狠地伤透了阿雾的心,让阿雾又难过又难堪,一腔热血被卡在喉咙口,反而将自己呛了个半死。
阿雾知道,公主娘亲这是不信自己。她一时灰心丧气起来,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做,做什么,好像都讨不得公主娘亲的好。
不独阿雾,其实整个京城的人都觉得福惠长公主是个极难讨好的人。
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贵女,唐音也在其中,阿雾望着唐音,眼里忽然就蒙起了雾气,觉得委屈极了,只想偷偷找个地方躲起来哭。
唐音给长公主请了安,便走到阿雾身边,拉起她的小手,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慰,她还以为是长公主欺负了阿雾。话说被长公主刻薄的贵女,阿雾也不是第一个了,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当然阿雾她也不是第一个哭的人。
长公主的眼角的余光恰好扫到阿雾眼里的雾气,不自觉地愣了愣,那样的眼睛,她的阿雾在撒娇时,在委屈时,也是那般眼神。
福惠长公主不得不承认,这么多的赝品里,阿雾可算是最为神似的一个了。
阿雾低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丫头给各位姑娘上了点心,阿雾吸了吸鼻子,是丹桂花糕的香气。此糕以丹桂花cǎi_huā,洒以甘草水,和米舂粉,一口咬下去清香满颊,是阿雾爱吃的糕点之一。
而这种糕点尤其以卫国公府的华嬷嬷做得最好。
阿雾忍不住拿了一块,回味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当时阿雾脾胃弱,长公主不许她多吃,每回阿雾病得重了,长公主总是拿丹桂花糕鼓励她,许诺如果她病好了,就让她吃上三块。
阿雾将丹桂花糕含在嘴里,满颊生香,几乎有些舍不得吞下去,泪花花儿又漫上了眼底。阿雾用了一块儿后,偷偷瞧了瞧周边的贵女,她们哪里敢放肆到在长公主眼前用糕点,都端坐着没动,只有阿雾一个人用了糕点。阿雾也知道这样不妥,可阿雾还是忍不住偷偷拿了一块儿藏在背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小小咬上一口,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来。
唐音见她如老鼠一般,好笑地拿手帕给阿雾擦了擦嘴角,“你呀,真是个憨货。”前一刻还委屈着脸,下一刻就开始老鼠嚼食了。
长公主有些失神地看着这一幕,她的阿雾也是这个动作,每每总趁着她不注意,偷偷将一块丹桂花糕握于手心,藏在背后,小口小口地偷吃。
这位安国公府的六姑娘,无论是那小动作,还是小表情,都无一不神似她的阿雾,长公主越看心里越悲痛,几乎不能自持。眼下连片刻都待不住了,径直离席而去。
福惠长公主一走,在座的人无不抒了口气,这才有人说笑起来,也有人捻了丹桂花糕来吃,赞道:“好香甜的花糕,香而不腻,甜而微酸,比我家做的可好吃多了。”
唐音也尝了一块,“果然不错,顾姐姐你家的糕点师傅手艺不错啊。”
顾惜惠不知想起了什么,强扯出一丝笑容来,“先头康宁郡主爱吃糕点,长公主为了让她喝药,总用糕点哄她,我们府上的糕点师傅都是长公主从国朝各地特地为她请来的。”
听到此处,阿雾心里一酸,寻了个如厕的借口,避开众人。小丫头领了阿雾去屋里,预备下了恭桶,阿雾解手出来,避开了小丫头,径直去了她的旧居。
千珑楼在花园的东南角,离泻芳亭不远,阿雾前世就久居于此,她喜静厌吵,长公主特地为她在园子里选了这么个花团锦簇却闹中取静的住处。
阿雾在楼外眺望了一下,不见人影,便大着胆子推门而入。
她屋里的摆设一件没变,干干净净,俨然是有人每日打扫照料的,就是桌上那美人斛里的花也是日日换新的,仿佛此间的主人不过是短暂外出而已。
阿雾的手指缓缓摸过自己用过的嵌螺钿紫檀两头翘画案,玉搁臂,八仙过海笔架山,青玉笔洗,只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康宁郡主,还能在长公主膝下承欢,一时眼泪再忍不住滚落了下来。
“呀,你是谁,怎么闯到这儿来了!”门口进来一个丫头,一见阿雾,她自己先吓倒了,若是让长公主知道她让人随便闯进了郡主的住处,定要被打死的。
阿雾赶紧抹了抹眼泪,转头一看来人,还是一位熟悉的故人。“爱鹅姐姐你别急,我这就走,这就走,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爱鹅点点头,赶紧送了阿雾出去,临走又嘱咐她,“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说呀。”
阿雾点点头。
等阿雾离开许久,爱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位小姑娘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爱鹅的名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