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爷果然观察入微,率先发现异样之处,他先是一怔,随即勾起一笑:“恭喜七哥,‘恢复’常人行姿。想必这许多年来,‘病痛’之苦也‘折磨’得您不轻哪!”
众人目光如炬,皆注视着坏小子的“病腿”,纷纷泛起被骗的恼怒之意,哼声此起彼落,紧接着又揣测他这十多年来装瘸的实质原因,个个警惕起来。
唯有十爷,哪管的了那许多,冲上去一把揪住坏小子衣领,怒喝:“好你个七瘸子!!!!耍人很好玩是吧?”说着,拳头朝一脸坏笑的七公主挥了过去。
七公主轻轻一架,四两拨千斤的一挪,十爷登时跌了个狗啃泥。“啧啧,老十,你说说你,十多年来,这呆子习性怎么一点没变?有这么对救命恩人的么?”
十爷也不是真傻,他愣了愣,翻头纳拜:“七哥!七爷爷!!!我谢您!我谢您!您是我的大恩人哪!!!!”
“得得!我可受不了你这大礼,赶明儿还真给我折了寿。”七公主骇然一笑,托起十爷。
“七哥,若以前有何不到之处,您老千万见谅!溶儿就是我的命,若没了她,我也活不成了。”十爷哭哭啼啼,挣脱了又磕起头来。我忙活着去扶,并恨恨瞟了坏小子一眼,他哪有那么好心!!!若被十爷知道他拐了我天涯海角流浪去,千恩万谢是甭指望了,千刀万剐伺候着!
众阿哥也纷纷郑重行礼致谢,尤其九爷:“老七,看在你救了溶儿的份上,你瞒骗的这桩罪过就免了。”
坏小子挑眉一嗤,“希罕……”
众人复又把我围住,问长问短,却皆有默契的避过我被太子掠去后遭到了怎样的“对待”,手被握着,脸被抚着,心被烫着,被这样的欣喜和兴奋簇拥着,恍惚中家的温馨慢慢攀上心尖……
傍晚,风尘仆仆的四爷、十三、十四“前来请安”。屋内,老华与众阿哥们惯常的君臣奏对,屋外,我踌躇难安,不敢面对。半晌,众人纷纷撤出,唯独四爷、十三被留。不甘愿的十四只来得及深深望我一眼,便被众哥哥们拽着匆匆离去。院中,唯剩我一人,紧紧盯着闭合的门扉。
一白一青两个人影,顺着石阶缓步而下,我呆呆坐于石凳上,泪盈于睫。只怕笑我疯癫笑我痴狂,只怕心事重重不敢相见,只怕从此长相思,只怕耐不过寒夜衾凉。
四爷漠然不语,撩袍坐下,将我的手握入掌心,十三怔怔瞪着我,欲张口,却深深一叹。
“你可明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又冷又哑的嗓音,四爷幽幽的问。青碴遍布的下颌,难掩疲惫的眉目,他张开双臂,我以习惯的姿势栖入。
曾经,我以为所有的担当是男人,所有的责任是男人,所有的守护是男人,可是我错了。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即便是用我的命来挽留,我只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哪怕我遗落人间寻不到归途,哪怕唯剩一辈子的痴怨。
十三半跪于我面前,拾起我的手哀切的问:“可不可以,留下来?”
“若以我的自由换你们平安,这样的买卖岂非是最划算的?”
留下,我想留下。可我能自私的留下,任危险一次又一次的袭来?雨浓风骤,我宁愿自私到以老华的真心作赌注,也不愿他二人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对自己说,老华是皇帝,他有铜墙铁壁般的护卫,他有无微不至的照拂,虽然后宫女子众多,只要我不争宠,不狰狞,不自傲,安安稳稳过上两三年该是无虑吧?
我不知道老华的信诺可以持续多久,他的yù_wàng,他的渴求,他的忍耐,是绷紧的弦,时刻有断裂的危险。更有太子,国之根基,老华愿意为我而任清室坍塌?我不敢作这样的保证,也相信,老华不敢作这样的保证。可我认了,即便宫廷是险恶的泥潭,我无怨无悔的没顶。
有些时候,必须离开。若真心爱上一个人,是怎么也不忍他受到责难、伤害、甚至有生命危急的时刻。
“我们……只是暂时分开……”我强笑道,埋在四爷怀里。清淡的薰香,是我一生的最爱,为了这份爱,我可以勇敢,也请他们,勇敢。
“是我没用……我护不住你……”十三哽咽的抚着我的鬓发,如往常那般轻柔,我将脸贴在他颤抖的掌心,用我的泪,留下思念,留下牵挂。
“七阿哥跟我说的明白……皇上他,首先是皇帝。若你为了保护我,蓄养了逾制的护卫群或者死士们,必然遭到他的猜忌,就如太子。皇权不容挑衅,这些我都懂。可我要护你们周全啊,我在他身边作人质,作俘虏,作奴仆。只要我在他身边,他便会信我,也会信你们。没有了我的制掣,你们更没有后顾之忧,去争取吧……”我已没有条理,无法组织语言,无法理智!
只怕,我的转眸,便是一辈子的错过……老华的不耐,呼之欲出,可我无法选择。皇子与皇帝,如同地与天,该有多么坚固的基石,才能有资格触摸天的高度。
“溶儿,你长大了……可我宁愿,你是我一辈子长不大的溶儿,我便给自己理由,哪怕毁灭一切、放弃一切,也要留住你。”
“如果成熟,代表了我的责任,我乞求快快长大吧……让我有能力,护住想要守护的人……”
李代桃僵
瞟了瞟雕花趁光的窗棂,女子梨花落雨的楚楚模样让胤祐不自觉的抚了抚心口,揪心的疼,还有微微的不忍。他重重喘了口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