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子活像在说“你歇会儿吧,换我上场了”。

安嘉冕不动声色地看着笑起来总露八颗牙的小麦卷青年,他看上去和七年前没什么变化,只是个子长高了,体格更结实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彻同学的体力还是很好,接球时做一大堆多余的体操动作也没看出体力不支,安嘉冕自己这几年在美国虽然没有再练网球,但是因为经常登山,长期都做着体能训练,所以也不遑多让。

他站在底线等着对方发球,沈彻手里的网球拍还是七年前的那把红白相间的d,这到底是有多差钱?

“沈彻,你以为当我的陪练很简单,不需要付出的么?”

阿彻正弯腰捡球,听见安嘉冕冷漠的声音,一头雾水地抬起头。

安嘉冕手中的pr球拍指着他手里的球拍:“你那球拍多少年没换过了?”

阿彻低头旋了旋球拍:“因为没坏啊……”

“球拍线都快断了,不换球拍至少去换球线,还是你觉得你用羽毛球拍也可以跟我对打?”

卷毛青年无辜惨了:“我真没那意思!你要觉得我不尊重你,我明天就换球拍!”

安嘉冕没有说话,他此刻脑子里有点乱,先前已经理了理,各种疑问各种想法分门别类地放好,可是打这小子一露面,它们就又乱了。

“……史丢比。”

正低头拨球拍线的阿彻听得头皮一麻,这声音跟那天晚上在车库听见的太像,他紧张得头都不敢抬。

安嘉冕的声音淡淡的:“我养了一只金毛犬,昨天晚上它死了。”

阿彻这才抬起头,是那只拿了全能犬冠军的史丢比吗?难怪今天安嘉勉整个人都不正常。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但是突然间觉得自己和这个总是遥不可及无所不能的天才少爷更近了。安嘉冕会失常原来只是因为悲伤。也许无所不能的天才悲伤起来就是这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竭力想象着这个人的内心世界,他很强大,生死是他唯一无能为力的事。

“我没什么人类朋友,主要是我嫌他们笨,”安嘉勉讪讪地说着,旋着球拍走到一旁长椅上坐下,“但奇怪的是对史丢比就不一样,我对他很宽容。”

阿彻很少听安嘉冕提及自己的事,但是就算安嘉冕不说,他其实也是了解这个人的。他一点都不觉得安嘉冕内心里会讨厌一个笨人。你看,我虽然不笨,但也不那么聪明,你也一点没嫌弃我,不是吗。

他走过去在长椅上坐下,两个人之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侧头道:“你可以再养一只。”

安嘉冕把球拍收进球袋里,喝了一口水,问:“你缺钱吗?”

“啊?”阿彻闹不懂这是什么转折,但他确实还挺缺钱的,可是在安嘉冕面前他不想承认。

“我看你一副愿意为钱做任何事的样子,既然如此给你一个机会,你帮我找一只能听得懂我说话的狗的话,我付给你十万。”安嘉冕说。

阿彻睁大眼:“学长你在说笑吧?”

“也对,”安嘉冕兀自思忖着点点头,“能听懂我说话的狗不该只值十万。那就十万美元。趁现在汇率跌得还不厉害,快点去找吧。”说罢起身拍拍卷毛青年的肩,提上球袋挎在肩上离开了。

阿彻被这神转折搞得整个人都恍惚了,呆呆坐在椅子上目送安嘉冕的背影一步不停地消失在视野尽头。

.

回到家时还没变成狗,这段时间变身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是个好兆头。客厅没有人,秦修应该在书房,狗青年见书房的门也没合拢,就推开来:“我回……”

书桌那儿的秦修“啪”地一下合拢笔记本电脑,一脸败露又恼火的表情:“你是狗又不是猫,走路出点声音好吗?”

阿彻心说我大步流星走进来又没偷偷摸摸,你自己看得专心没听见怎么能怪我呢?不过看秦修那欲盖弥彰的样子,有点好奇地伸长脖子探了下头:“在片?”性冷淡多好的优点,别治了!

“你满脑子就是兽|欲。”秦修关了电源走出来,挑高眉毛瞥他一眼,“话说回来,你还是处狗吧?”

阿彻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处狗是什么意思,气得不得了,反驳:“你不也是处男吗!”

“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有兽|欲,也没有发情期。对我来说无所谓处不处。”秦修拉开冰箱,以非常高洁的姿态拆开一盒牛奶。

阿彻看着仰头喝牛奶的秦修,也不用吸管什么的,姿势这么豪迈人家还以为你在喝酒,其实不过是在喝奶。一想到秦修小口小口抿着奶的样子阿彻就觉得好笑,这就是活在“处”字之外的男人,他憋住笑:“那你刚刚鬼鬼崇崇在看什么?”

话音刚落“噗”的一下秦修嘴里的牛奶全笑喷出来。

阿彻被笑糊涂了:“有什么好笑的?”

秦修用手背抹了抹嘴,侧头玩味地看着他,隔一会儿又笑一声,隔一会儿再笑一声。

笑着笑着阿彻就脸红了,心说你能把嘴巴边的奶抹干净再笑话别人吗。然后自个儿也“噗”的一下,今天的人形日常又在升腾的白烟中圆满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秦修离开后,阿彻洗了热水澡,进了秦修的书房,想证实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

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完最近访问的文件夹,都是拍摄的照片,又试着打开浏览器,浏览器立刻弹出上次未正常关闭的提示窗口。

阿彻看着重新恢复的未正常关闭网页,那是《伟大遗产》全球摄影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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