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乾疾步在原地转了一圈,沉声分析:“其实,平京那儿闹得越大对我们越有好处。”
段齐玉越是不得人心,越是闹得民怨沸腾,对方君乾就越是有利。
此消彼长——这个道理方君乾懂。
落霞熔金中,拓印出一坐一立两个绝世少年。
一个戎装英挺斗篷猩红,一个白袍清冷灵透出尘。
料峭的春寒清风吹入襟怀,刮得两人衣袂柔柔翻飞,泼洒出水墨淡雅,写意**。
方少帅望着坐在窗边的肖倾宇,夕阳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透明得让人心疼。
“肖某得去。”
方君乾一叹,怅然若失:他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
肖倾宇转过头,淡淡道:“何况肖某还有其他要事必须亲往平京处理。”
“什么事?”
“南统军粮草衣物、兵戈武器、人脉关系、银钱账目,哪样不要处理呢?”
还有,萧家……
萧古左的威胁是无双心中一根刺。
肖倾宇握拳,眼神锐利冰冷如剑芒。
自己只有回平京才能震慑住萧家,不让他们轻举妄动。
“何况段齐玉的任期就快到了,这次总统选举断不能让段齐玉连任,肖某得回京早做布置。”
国统府大总统是可以连任的,总统选举每四年举办一次,段齐玉已连任两届,对这届竞选也摩拳擦掌势在必得。
“大总统选举啊……”方少帅悠悠一叹,“时间过得真快,本帅差点就忘了这事。”
“方少帅有意竞选这届的大总统吗?”
方君乾失笑:“我?”
无双公子的语气依旧淡淡:“对。方少帅今年满十八周岁,在法律上已经有了选举权。”
方少帅终于意识到肖倾宇不是在开玩笑,不由也随着他的思路考虑起来:“如果真要选举怕是很难成功。一、本帅年龄太小;二、资历太浅;三、时间太紧,准备不充分;四、阻力太大
。平京各种势力纠结,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本帅登上总统之位。”
无双神容有一种出世的隐遁:“肖某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他容颜平静,却不知又会有多少天下大事从他手中而出。
“只要少帅想当,肖某就可以办到。”
风雷烈变,天翻地覆,这等悠然话语竟隐隐有铁马金戈之声。
方家独子的身份注定方君乾未来会步入政坛或投身军界,方君乾也早有这种觉悟。
只是,方君乾的天性桀骜让他下意识地排斥这种被铺排好的未来。
并不是说他不喜欢这些。只要是男人,多多少少都是喜欢权势这种东西的。
只不过依方君乾的性子,他喜欢什么东西,就要用自己的能力去抢、去夺、去取。而不是依靠家族的实力。
见他兴趣缺缺的模样,无双不由失笑:“就算这次竞选失利,但少帅积累了民望和经验,对将来也是极有好处的。”
听他说得百利而无一害的样子,方少帅也不由有点心动:“试试就试试吧,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嗯。”
无双柔声一应。
下一句话便把方君乾的好心情完全打碎:“我明天一早就走。”
方君乾失声:“这么快?!”
“既然都要走,早些晚些有什么区别吗?”
“我还以为……”少年有些黯然道,“起码可以喝到倾宇今年新采制的桃花茶。”
阳春三月将近,桃花也快开了。
肖倾宇会在每年的农历三月初三亲自摘选桃花,汲取深谷山泉,再配以多种药材,泡制成桃花香茶。
“算了。”方君乾展颜一笑,晦暗阴霾一扫而空。
暗忖:既然倾宇来不了,本帅去找他也是一样的。
初春的清晨还有点寒意。
冥冥早雾中,有两道身影相携而行。
白衣灵秀,斗篷火红,竟如画里神仙中人般遥遥而来。
见他那冻得苍脆的脸,方君乾不由分说便解下随身斗篷披在他单薄畏寒的身子上:“天冷,披上吧。”
这斗篷是从方家带出来的,斗篷边上镶着华贵的皮毛,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雪白的长袍裹在火红斗篷中,更衬的美人如玉,风华无双。
不厌其烦地叮嘱:“到了平京后记得打电话。
“记得按时吃饭,胃药也要按时服用,我会让小疯子看住你的。
“晚上睡觉要是觉得冷,别忘了搂一个热水袋。
”还有还有……“
听得小疯子连翻白眼,暗地里向无双抱怨:“方少帅好啰嗦呀!”
无双拍了拍他的小脑瓜,但笑不语。
心中明澈:其实,他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忽然——
方少帅认真抬起头:“倾宇,我爸想收你做干儿子,你觉得呢?”
无双显然有些吃惊,痴痴看了他半响才回过神来。
展颜一笑,应道:“好啊。”
这一笑落入方君乾眼中,竟赛过远山含黛,春光明艳。
见他开心,方少帅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那好,我这就去跟爸说。”
说着,笑着,玩着,闹着。
方君乾一路谈笑风生滔滔不绝,
然而等肖倾宇真正钻进了车子,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无双朝他清雅微笑:“我走了。”
沉默一下:“你,珍重……”
方君乾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珍重。”
车窗缓缓摇上,隔断了彼此的凝视。
方君乾目送着那辆黑色轿车渐渐消失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