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呆头呆脑,说话也真是老实,也不知昆仑派如何人才凋零,竟选他当了个代掌门。苏晋之难得见着这样的人,忽然生出几分好奇,停下脚步,问道:“你师父是何人?”
“哦哦,我师父吗?我师父是莫应君。”
“唔。”
苏晋之微一颔首,魏溪看他表情,就知道师兄过去应当与之相识。
苏晋之又道:“那他现在……”
“活着活着!”邱落言忙答,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太成体统,忙道,“我师父他只是退隐了。江湖上那些传言都是胡说八道!我师父身体康健着呢,什么病痛都没有。他退隐,只不过、只不过是做生意去了?”
苏晋之险些以为自己耳背:“做什么去了?”
邱落言重复道:“生意,做生意。就是贩些布匹茶叶瓷器到西域,然后换银子回来。”
江湖人向来横刀立马,视钱财如粪土,别说行商,就是当官也是人人唾弃的。莫应君退隐去做生意,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望遍江湖独此一人。难怪苏晋之乍一听惊掉了下巴,实在是这位昆仑前掌门担太出人意表了。
邱落言见他们变色,脸上也不自觉羞愧:“都是、都是我们这些做弟子的没出息。师父也是为了我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他赚得不多,年年还要给我们贴补,虽然现在昆仑弟子人少,可毕竟还有上百张嘴,天天都要吃饭……”
这话题的走向委实有些诡异,谁能想到,一个百年大派竟会穷困潦倒到这种地步。苏魏二人转头去看看邱落言坐着的那桌,果然看见桌上只冷冷清清地摆着两碗阳春面。
三个人,两碗面。
难怪一个个精神不振,面有菜色。
苏晋之挑挑眉:“你们就吃这些?”
邱落言脸上微赧:“实不相瞒,我自知武功低微,这一次受邀前来,本来也只是指望着、指望着萧堡主允诺的赠金。况且这里好吃好喝,我们师兄弟许久都没有沾过荤腥,这才动了……动了贪念,想过来凑凑热闹。但是没想到,哎……是我自己技不如人,硬要出头,受了伤也是自己活该。现在我们在路上来回折腾了几次,求医诊金又花去不少,实在没有余钱大吃大喝。要是我们吃饱,马匹就吃不饱,马吃不饱,我们回去就要用跑……这样一算,还是我们饿些的好。”
他说了这么一通,又是好笑,又是可怜。魏溪听着,竟不知道是笑好还是哭好。这么可怜巴巴的日子,他都有很久很久没有尝过了。
苏晋之道:“阿溪,给邱掌门些银子。”
魏溪点头,伸到钱袋里摸了摸,将几枚银子都掂了掂,终于一咬牙,摸出了一枚二十两的大银锭,递给邱落言,爽快道:“给!”
邱落言目瞪口呆,捧着那沉甸甸的银子,张大了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连苏晋之也甚为惊讶。他们的银两有多少,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大锭统共才两枚,现在拿出一枚,就是将一小半财富拱手送了出去。
但魏溪给了钱,脸上笑得就格外开心,苏晋之瞧见他笑容,心中一下便释然了。他也笑道:“邱掌门收下吧,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邱落言又推辞了半天,才诚惶诚恐地把银两收下。他招呼了两个师弟过来,一齐向苏魏二人行了大礼,而后才又回去吃饭,准备稍后赶路。
师兄弟与他们告别便上楼上客房去。江湖上来去皆缘,也没什么可说的。关上门,魏溪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拍大腿:“哎呀,他们是昆仑的!”
苏晋之问:“昆仑怎么了?”
“照师兄刚才说的,昆仑可不怎么样!”
原来魏溪方才给钱时根本忘了这一节,现在想起来,又有些懊悔自己太过豪爽。
苏晋之失笑:“你看邱落言这个人如何?”
魏溪想了想:“好像不太聪明。”
苏晋之看他答得一本正经,暗笑你也看得出人聪不聪明。
魏溪接着说:“但人应该不坏。”
苏晋之道:“那就是了。所谓门派,也不过是一堆人聚在一道,只要人变了,门派自然会变,名号根本无足轻重。”
魏溪点点头,这才释然。
他们奔波了一天,回房便早早睡了。这一夜苏晋之睡得不慎踏实,十来年前折磨他的噩梦忽然又回来。他在梦里辗转反侧,时而惊悸,时而低呼,额头上都是冷汗。
魏溪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叫也叫不醒,只能展臂抱住了师兄,将他紧紧搂在怀里。苏晋之的黑发披散在枕上,摸起来丝缎一样,魏溪的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感觉像跟十年前的自己掉了个位置。
苏晋之被他抱住,先时还有挣扎,后来呼吸终于慢慢平复,渐趋和缓,蹙紧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第二天魏溪醒来时,反而是自己给师兄抱在怀里。
他脑袋动了动,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对方的肩膀,再稍微别转了头,就看到师兄的下巴、嘴唇、鼻梁……然后,是他睁开的眼睛。
苏晋之的眼神温柔如水,像能把人化开。
魏溪惊得向后一闪,脑袋撞到了床侧的挡板,“咚”地一声,清脆响亮。
苏晋之立刻拉过他来,用手揉了揉,然后好笑地说一声:“起床啦。”
魏溪要翻身下床,忽然感觉到裆间异常,偷偷拉高被子一看,立刻窘迫万分。只见他两腿间的亵裤一小片濡湿,水渍在裆部洇开,十分显眼。
他一张俊脸立刻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