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杂陈。

真不懂这个许先生到底怎么了。

其实许先生只是不晓得该怎么办而已。

自从妻子去世后,他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抚养儿子身上,希望给他两倍的关怀以弥补母亲的空缺,除了认真工作之外他一定尽自己所能的参与儿子的学习,每天就算事情很多累的半死也坚持四点一定要去接他下课。以前连泡面都不会,在反覆被热水烫到之中终於能够烧出一桌好菜,一次一次把家里弄的更乱之中学会怎么独自把家事全做好,就算累到随时都会倒下,也坚持替儿子复习今天上课的进度。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恋爱了。

喜欢的感觉来得太突然,可能让他有点得意忘形,忘了这个社会很现实,对方不一定跟自己一样,也可以喜欢上男人。

他真的忘记了,对方不一定跟自己一样。

认真说来自己的条件也不怎么好,三十五岁了,已经是会从年轻人口中听见「大叔」这样称呼的年纪,长得虽然端正却也称不上美男子,主任这个位阶也并没有值得炫耀到可以拿来挂在嘴上的地步,更重要的是,自己是个男人啊。

还是个有儿子的男人。

自己真的是得意忘形了。

竟然得意忘形到忘了现实、到只是单纯看到对方,就开心的想一直笑一直笑的地步。

好了,他被从美梦里狠狠惊醒了,这下子该怎么办?

看着浴室镜中愁眉苦脸的自己,他真的不知道该拿这个像少年一样难过的自己怎么办才好。

陈、均、泽。

开学前他去小学看了儿子的编班,a4的纸上密密麻麻着许多名字,在最底下印着「导师:陈均泽」几个字。他反覆在记忆中搜寻,确定自己不曾在这所老师不多的小学里看过这个名字。大概是新老师吧,当时他这样想。

不晓得为什么,陈均泽这三个字就这么记住了,他想大概是因为很少男老师会接一年级的原因。一直到开学他才目睹陈老师的庐山真面目。他生的白白净净,不太有什么表情,只有面对小朋友时会露出笑容。他身上不管哪处好像都是淡的,杏眼是淡淡的褐色,连头发都自然的褪成茶色,皮肤很白,却又不是病气的白。

当下他想:啊,这个男孩子好漂亮。

某天他来接儿子时看见对方正蹲着摸摸儿子的脸蛋,笑得完全不若平时的淡然。

「你爸爸今天比较晚来啊?」他听见对方好听的嗓音这样问。

映在夕阳下的那幅景象太漂亮,漂亮到让他不禁以为,自己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注意陈老师的。

然后开始越注意越喜欢、越注意越喜欢……

然后喜欢到,认为对方也会一样喜欢自己的地步。

迟到一分钟、两分钟。

……九分钟。

陈老师不时低头看表,再抬头看看教室前后门。那个准时会穿着西装、挂着笑容在七点二十分出现在教室门口的男人已经迟到快十分钟了,再多一分钟就连他儿子也会迟到。他盯着秒针看,眉头越皱越深。

终於在最后几秒爸爸带着儿子出现,两人都气喘吁吁的。

总是整齐的西装今天看起来格外凌乱,领带松松垮垮不说还挂得歪歪斜斜,一向整齐向后梳的黑发如今散乱得严重,几缕发丝掉在眼前摇摇晃晃,这人简直像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反观他儿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应该说两人的狼狈样是划上等号的。

许先生还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地道歉。「不好意思老师,我、我们来晚、晚了。」

旭旭学爸爸撑在门边喘气,一边跟着重复:「我、我们来晚了。」一大一小这个模样看起来颇有趣,让他险些笑出来。

让旭旭到座位上坐好,看一眼手表再看对方喘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今天许先生的失常真是多到令人惊讶。「不用急,低年级迟到并没有这么严重。」

「啊,是吗。」他喘着笑,带点气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许先生没像往常一样带儿子来到学校后立刻离开,而是扶着门板继续喘气,显然已经很久没做这么激烈的运动了。

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

他伸手拉松对方领带,在许先生张目结舌的惊愕之下替他重新系好,再整整西装,让他的样子至少整齐一点。

「那、那个……」对方惊讶到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句子,单纯的爸爸禁不起这种刺激,不争气的一路从脖子红上脸颊在泛上耳根。

「下次不用这么急。」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为了赶国小的课赶的这么夸张。

「好……」他胡乱点头,自己手忙脚乱的将浏海往后拨。他害怕如果陈老师又帮他整理,他会开心到直接告白。

或许有点夸张,但他的确是一边傻笑一边开车到公司,路上的一切反应全都没有真正进到脑海里,到办公室时甚至还突然忘了自己究竟是怎么来的。他笑嘻嘻的跟大家打招呼,然后看见某个男职员桌上贴着他女友的照片,正想说几句「你真爱你女朋友」这样的话,突然间又想到让他沮丧的事,原本眉飞色舞的神采瞬间垮了下来。

他终於知道什么叫心情像在洗三温暖,一边窃喜一边沮丧让他觉得自己快要人格分裂。

中午用餐时间他忍不住问了几个比较熟识的女员工,如果你们替一个男人打领带,那代表着什么?

女员工们叽叽喳喳地笑,终於讨论出一个结果:「不一定吧,不过大多是对那个男人有一点好感?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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