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十七岁他已经收了三个弟子。
盛安,盛辉,盛宁。
盛安原来是个小乞儿,盛世尘在街头停下来买了一份手抄小词调,一个小乞儿从身边挤过去,扒了他的钱袋。
就这麽认识了,然後小乞儿跑了将将二十里地,都没有把盛世宁甩脱。那个少年,温文尔雅,笑意盈盈,一直不疾不徐的跟在身後,甚至看不到他抬脚迈步,他的身形有如鬼魅一般飘逸灵动。
小乞儿先是惊慌,後是害怕,最後跑得快要断气,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哭起来。
盛世尘停下来,望着他笑。
这个孩子根骨很好,虽然年纪稍微大了一点,但是如果让他来调教,将来也必有所成。
要不要拜我为师?
小乞儿哭着说:你,你是鬼吗?
盛世尘笑着摇头。
那,我拜你为师,你不能揍我......
盛世尘看他额角尚未褪净的乌青,这样小的孩子一个人挣扎谋生,扒窃也是为了糊口。
或许有时得手,但也会有失手。
我不打你,而且我会教你本事,以後你再出去偷人钱袋,我可以担保天下没有人能追得上你。
小乞儿的脸被泪水弄得象只大花猫,一双水洗过的眼亮亮的看着他。
我姓盛,你可以喊我先生。
你也是贼吗?
盛世尘笑笑:我不是,但我可以让你做天下第一妙手空空儿,你愿意不愿意?
那样的自信,那样的骄傲,深邃的眼睛象是不属於少年。
小乞儿扑通一声跪倒面前:先生,请你收我为徒。
盛辉是另一回事。
盛辉是个私生子,是个出身极富贵的私生子。
正室唯恐这个野种染指家业,派了多少人来谋害他的性命。
盛辉的外公死了,舅舅死了,亲娘死了,死的只剩他一个的时候,遇到了盛世尘和盛安。
盛辉也没有名姓,因为他自己不肯要。
外公家已经全死了,而那个男人......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那人的骨血。
那根本不能算一个男人。见色起意,始乱终弃,贪财惧内,坐看自己的孩子被一步步逼入绝境。
这样的人是一个男人吗?是一个人吗?
盛辉不承认自己会是一个qín_shòu的孩子。
他是主动要拜盛世尘为师的,他要学武功,学天下第一的武功。
盛世尘只是微笑:天下第一......并不是不能达成的目标,但是过程必然艰辛,你在这个过程中失去的,或许要远大於你能得到的。而且,现在的天下第一,是雪月宫主,不是我。你要真的想当天下第一,我可以送你去六阴山麓,指点你拜水月衣为师。
盛辉看着他的笑容,慢慢摇头。
那麽,我送你去京城,能与水月衣争夺天下第一名号的另一个高手,身在京城。
盛辉思量了半天,仍然摇头:我想拜先生为师。
盛世尘的笑容慢慢敛起:我或许可以把你培养成武林中少有的高手,但是天下第一,是个很虚幻又很锋利的名头,我并不愿意你去博。
盛辉只说:我要拜先生为师。
盛安在一边不解的撇嘴:死脑筋。
後来盛辉终究成了盛辉,盛世尘没有答应把他教成天下第一高手,所以盛安格外得意,因为盛世尘答应了要把他教成天下第一神偷。
所以他比盛辉强,这个优势让盛安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优越感。
一直到他们遇到盛宁这个怪胎。
盛安始终没有维持住他做为大师兄的体面,所有人都没有喊过他一声师兄,因为最小的盛宁都不喊他,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喊。
盛宁不是最後一个入门的,但却是年纪最小,又最让盛世尘费尽心神的一个。
盛宁在黎明前醒来,伸个懒腰,做几下深呼吸,然後俐落的跳起身来,穿衣,束发,着靴。
打了一盆冷水,把脸洗了,漱口洁牙。到灶下去,抱柴,生火,烧水,煮饭,去鸡窝里掏新鲜鸡蛋,烤夹肉小煎饼,糖油烂圈,一边俐掳诮笼里上火蒸。
阵阵香气从厨房传来,盛宁洗一把手,拿铜盆舀了热水,恭恭敬敬的两手捧去敲盛世尘的房门。
先生。
门里传来懒懒的应声:进来。
盛宁一手扶盆,一手推门进去,捧着盆放在一边。过来打帐子,捧衣裳,服侍盛世尘起身。
今天轮到你?
嗯。
倒真想天天都轮到你来,盛安个鬼灵精从来不肯老实的当一天值,总要把我的物件摸去一个半个的。
盛宁抿着嘴笑,不吱声。
盛世尘只有刚醒的时候,才会多话。
等到洗漱完更衣毕,那副温文笑意一摆出来,马上又变成了一个古君子般儒雅高贵的先生。
盛世尘早上起来习惯先喝一杯茶,这杯茶盛宁是花了心思的,盛世尘捧起来,只是一闻,便觉得心上松畅:这是莲蕊薰的吧?
对,先生这是头一遭茶的头一杯。盛宁替他把头发慢慢梳顺,咬着梳子用青丝带替他将头发束好,绾上乌碧簪子,才把梳子拿下来:还请先生替取个好名字。
盛世尘浅浅啜了一口茶,清香幽幽,萦绕在舌底齿间。
已经入秋了,还有这样的夏意,倒很难得。
停了一停,他说:叫余夏吧。
盛宁答应着说:先生早上是用汤还是用粥?吃甜还是吃咸?
盛世尘微笑:你是铁了心要当厨子麽?
盛宁的脸庞在铜镜里有点变形:先天,我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