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柳大少爷终于退下,轮到柳父出场。
“贤婿啊,我家柳家商行那批货还被扣着,若是拿不出来,老夫还不如死了好!”柳父这几十岁人,说来就来,装哭抹泪还跟真的一样,边上那管家就是当初去容城接回柳小娘子那个,也在边上起哄,“老爷您想开些啊!”
而候在一边等着丁一回来的风闲风三公子,也跑上来凑热闹:“如晋兄!如晋兄!您就当小弟是个屁把我放了吧!”说是什么风家镖局各地近日来不住死人,不多,但几乎每天不断,今天真定府死一个,明天河间府死一个,后天轮到南直隶的镖局了……
“你有毛病么?这干我底事?”丁一烦得不行。
风闲哭丧着脸扯着丁一衣袖:“如晋兄,您不能啊!我爹说了,这就是忠叔的手段,这等样事,必定是忠叔做,江湖之上别无分号!”丁一打了个激灵,钝刀死迟迟,别说,这还真是符合忠叔的绰号,死也不让死得痛快,慢慢地割肉。
这时他脑子稍为清醒些,却想起离开容城上京时,忠叔问过他,风家镖局怎么弄?丁一似乎记得自己当时就说慢慢地弄,仿佛忠叔听了很有些快意?看来当时忠叔是在暗爽么?因为丁一定下的方案,看起来便是正合忠叔的脾性……话说起来,这还真关丁一的事。
但忠叔现在不在身边,天知道该如何叫停手?
不过丁一根本也没空去理会风闲了,他只是说了声:“稍候。”便教胡山等人和刘铁招呼着柳家父子、风闲,自己直奔往书房去了。
因为今晚的经历让他终于想起一件之前苦思冥想,总是记不起来的事情。丁一不是计算机,他只是一个人,人的记忆是最不靠谱的东西,往往有些东西一久了,原本熟悉的事,一下就想不起来。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丁一也不至于揣着需要用明火点燃的手榴弹。
但在经历了苏欸那一刀之后,却让丁一记起来当年熟悉无比的手榴弹剖面结构图。当然丁一清楚,此时完全不可能实现甜瓜式手榴弹——也就翻板式击针手榴弹——俗称手雷,尽管它比之木柄手榴弹有着许多优势,无论是装药量还是便携性上都明显胜出,而且旋开底部的螺栓,还可以通过增减导火索来延长或减少延时的时候……但现在的工艺,至少丁一所掌握的资源,很难产生出满足要求的弹簧。
不过丁一得把这结构图画下来,他深信总有一天,工艺水平会能够实现这个设计。
而当简略画出图样之后,丁一第一时间就将甜瓜式手榴弹和木柄手榴弹这两份图样全都凑到烛焰上点着,看着它们烧成灰烬;然后才在纸上用拼音字母把这两种手榴弹的各部分零件名称都注写下来。
因为当画出结构图之后,丁一发现,连木柄手榴弹现时也是很难实现的,只有半年的时间,他根本没有把握实现木柄手榴弹的摩擦点火管和延期装药的实验。道理是明白的,工艺上如何实现?摩擦点火管关系到哑火率,而延期药柱决定了手榴弹扯出拉索以后,过多长时间才爆炸,这两个玩意要是没个准信,可能还没扔先把自己炸死,或是扔出去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炸响——压根就不响也正常,这样还有什么意义?
尽管丁一很不甘心,但他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现在丁一身上这颗手榴弹,应该说要比抗日战争边区造的那种一炸两片的手榴弹威力强大得多,无他,出货量的问题,要知道边区造的时代,用的绝大多数也是黑火药,而且一个山沟里的军械所,高峰期一天要生产出数以万计的手榴弹,哪有功夫跟丁一这样去一道道工序打磨黑火药、手工刻制预制破片?
丁一记好各部件名称的拼音之后,将它收起来,便往客厅里赶去,看着刘铁却对他道:“天亮便去办,寻找七八个膀大腰圆、臂力过人的汉子当护院,不需要身上有什么功夫,只要听使唤老实忠厚便好。”
刘铁听着却苦起脸来:“先生,若是在县城里,这倒不是个事;田间许多青壮,只要许以报酬,总能找得到,只是在这京师里,恐怕就不好找了。”天子脚下便无良善人?自然不是这样,不过世代生在京师的人,眼界必然便高了,混到要来当家丁护院的人,又要膀大腰圆,真的就很有些难度。
这时边上柳父听着便开口道:“贤婿啊,这是小事,包在老夫身上便是,你来你来,为父跟你说说正事……”丁一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为父”都出来了,接下来柳父要说的事,恐怕就不太好拒绝了。
而风闲在边上哪甘作陪衬?立时便拖着丁一袖子:“如晋兄、如晋兄,三天,三天小弟就把人给你找齐,一应身契不用你操心,但求如晋兄收手啊,小弟有眼不识泰山,如晋兄您大人大量,不要跟小弟这无知之徒、无耻之人一般见识啊……”
丁一当真恨不得一脚踹他一个跟斗,本来就慌乱,这风三公子还跟哭丧一样,这真是忙中添乱。而这时身侧有人捅了捅丁一的手臂,丁一下意识要避开,结果前面是刘铁,边上的柳父,身后是柳家大兄,真是避无可避,转头看去却是天然呆萧香莲,丁一不禁苦笑道:“你又有什么事?”
“如晋师兄,我师兄说他要走!”萧香莲把手往那边一指,却见独目汉子只要往外走去,胡山几人站在门前,不知道是拦他好还是不拦他好。却听萧香莲又说道,“我师兄身上没钱了,他走了就没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