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指的埃斯帕涅是在哪里?”亨利王子颇为不解地向丁一问道,然后苦笑着道,“我没有想到,您竟真的毫不犹豫要毁了休达城,这样对您来说,一座沦为废墟的城池,又有什么意义?”
他之前敢于拒绝曹吉祥,就是料想丁一这边不太可能对休达开炮的,打烂了的休达,必定就会有很多的死伤,建筑也被摧毁,等于丁一花费了炮弹,换来一座废墟,还有存残着的民众的仇恨,哪有什么意义?
可惜他没有料到,决策的不是丁一。
万安压根就没有把海外的狄夷视为文明人,叫他去讲人道主义?扯吧,何况向他禀报的曹吉祥,又添油加醋地煽动,婆修骠又在边上说什么明军在阿拉干王国修工事,用竹筋和水泥,是如何的快速、坚固,不如把这城打平了,从头再来就是。
那么对于万安来说,本就对亨利王子有积怨的——他不会考虑,是他自己先占了葡萄的港口,又叫对方献上航海学校的事,他记得的是亨利王子弄了个联合舰队,千余门炮把他打得象狗一样狼狈逃窜。
所以当场就下令试炮了。
结果亨利王子看着这边完全就是要打成废墟的意思,他想拖入巷战的想法压根就不能实现,先前准备的大盾之类的,让二十舰一级战列舰这么轰上几轮,有什么意见?这是不怂也只能认怂啊。
丁一望着亨利王子。他并没有回答为什么会开炮,而是在想了半晌之后,开口道:“十年。你给我当十年的海军教育总长,如果到时你不愿意,你可以申请退休,我会送你回葡萄牙,按月给你支付养老金,直到你逝世;从你开始赴任起,如果你生病了。由四海大都督府来支付所有的医疗费用;如果你中间干得不好被开除,会支付你一笔失业遣散金;如果你在这期间受伤。也一样会得到一笔赔偿……
“不过,从赴任开始,你如果干得不好,或是贪污——我无意污辱你的人格。但我得事先告知你风险——也会被依法处置,最高可能被处以死刑,甚至出卖大明军事机密的话,不论是在这十年里,还是十年以后,都会依大明律,族诛。”
亨利王子望着丁一,他也没有就丁一提出的条件去说什么,或问一下到底他的薪水有多少。他的权力有多大,怎么样算是泄密,而是对丁一说道:“如果。华夏真的跟你的学生说的一样,那么富饶,那么多人口,那么多识字的人,那么建立一座航海学校,就不应该是萨格雷斯这么小的规模。学员至少要保证有二百人到三百人。分四个年级,入学之后。要接受两个星期的陆地考核和一个星期的海上考核,包括海上游泳、舢板等技能;而结业的考核之中,防碰撞……”
丁一听着不住点头,开口道:“当然,用六分仪测量天体高度定位也是必不可少的科目。”
“六分仪?”这是亨利王子另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名词,毕竟这原来是二百多年后才出现的东西。
丁一冲着亲卫示意,于是很快一架六分仪就搬到了丁一的舱室之中。它呈扇状外形,其组成部分包括一架小望远镜,一个地平镜,一个指标镜,六分仪的刻度弧为圆周的六分之一。这对于造出玻璃和镜子的丁一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实现的,只是废品率高企不下,成本高昂而已。
亨利王子在听着丁一向他解释如何使用六分仪之后,他的眼睛便亮了起来,那对于他狂热的航海事业来说,是如何重要的位置,根本不用他人再多说一句话。丁一刚才提出的什么退休金之类的,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是什么诱惑,但六分仪就不是了。
六分仪对于这位航海王子来说,简直比最为美丽的少女还要更动人。
直到丁一揭下了舱室里,挂在墙上的布,露出的那幅世界地图。
严格地说,是世界地图的轮廓,只有海岸线是完整的,其他很多地方,丁一记得并不清楚:“这里,不是西班牙吗?”
“不,这是卡斯提耳王国,这是阿拉贡王国,这是格拉瓦达王国。”亨利王子摇了摇头,这么向丁一说道,事实上,是丁一记错了,历史上的西班牙帝国,还要再过几十年才出现,不过亨利王子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里,“看来,我回不去了。”
因为无论是六分仪,还是这幅世界地图,都是不容外漏的东西。
“是的。”丁一并没有曲折婉转,很直接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亨利王子一点也不意外,他只是问道:“大地是圆的?”
“是的。”
“放到葡萄牙吧,博学的、伟大的殿下。”他没有问题了,只有最后一个请求。
“我要萨格雷斯作为驻军的港口,如果没有问题,我可以把葡萄牙作为你十年工作的报酬一部分,如果你干得不好被开除,或是因为泄漏机密被问罪,这个承诺将无效。”
这让亨利王子的表情显得很痛苦。
但很多时候,强者干他想干的事,而弱者只能承受他应该承受的痛苦。
“我的对手,从来就不是葡萄牙,如果你的工作做得好的话,甚至我可以在开拓新大陆时,允许一支葡萄牙舰队跟随大明的舰队同行,有太多无主的土地,我并不打算自己把它一口吞下。”丁一毫不犹豫地再次抛出胡萝卜。
因为亨利王子值得这个价钱。
亨利王子把视线从世界地图上移开:“我得让使者去跟我的兄长,葡萄牙的国王,禀报这件事。我想不会有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