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靳只是恰逢其会。”萧晫拉着他一块儿坐在小土丘上,也不嫌冷:“从郎鑫野心勃勃跟大金密探勾结开始,这场仗已经势在必行。我不是没有准备,也不是怕死。大丈夫征战沙场为国捐躯,死而无憾。可是现在,”萧晫侧过脸看向施云,目光清澈毫不扭捏:“我舍不得死了。我还想多陪你几年,带你去看大漠落日,看看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腐的胡杨林,看看西北这边风蚀而成的壮观魔鬼城……给你买好吃的,给你买又甜又软的糖。我还欠你一颗夜明珠。答应过你的,一直没给……原来也不攒钱,都给士兵们买棉袍买粮食花掉了。这回儿我攒的差不多了,可以托人给你买一个,以后你再给别人疗伤看病,不用点着油灯费眼睛……”
施云一下子捂住脸,抖着嗓子说不出个囫囵话:“别说,你别……别说了……”
“施云,”萧晫想抱他,又想牵他的手。大手动了动,到底羞窘,改为松松扯住少年的袖口:“原来不懂,总觉得待你跟别人不一样,又说不出为什么。看到方江搭你肩膀也觉得不高兴,想过去把他手打掉。看到你冲我笑,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知道你帮我找媒婆提亲,又生气又伤心,恨不能把你抓过来打一顿……直到前些日子看到郎靳和谢珏之后我才明白,自己这是喜欢上你了。其实这个时候我不该说这个分你的心,说不定还会落你埋怨,觉得我这人奇怪又腌臜,明明咱俩都是男子……施云,我没把你当姑娘,说你像个姑娘的话都是逗你玩的,我、我就是觉得逗你说话,心里说不出的快活,连你冲我翻眼睛,也快活……”
“萧晫,”施云红着眼睛抬起头,出口的声音不复清亮,有点喑哑:“我没觉得你哪里不好。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把情话讲的,跟交代后事似的?”
那种带着悲伤的缠绵氛围一下子被冲淡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的,都不说话。
“萧晫,”施云吸吸鼻子:“你不许死。但凡给我留一口气,我都能把你救回来,听到没?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记下了。我等你带我去看大漠落日,看胡杨林,看魔鬼城,言而有信的赠我夜明珠,还有买糖。”少年动了动单薄的肩膀,从衣襟里小心翼翼拿出一个旧旧的油纸包,正是那天在城墙上,谢珏留给他的那。
施云一层层打开油纸,拈了一颗边角都有些融,举起到萧晫唇边:“尝尝,甜不甜?”
夜风如刀般凛厉,偏偏傻乎乎两人都不觉得冷,膝盖碰着膝盖,肩膀靠着肩膀。
“甜。”柔软温热的嘴唇擦过手指,跟施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纸包里最后剩了两颗糖,又被少年仔细的重新包好放回怀里。
“留着,等你凯旋归来,你一颗,我一颗。”
☆、第 9 章
还没出正月,原本处于休战期的两国,一场恶战在大楚国和大金国的边界线上正式打响。
战鼓隆隆,旌旗飘扬。黑压压的大军一眼望不到头,气势迫人。
西乐国国主亲征。
阵前郎鑫一身缟素,假惺惺的掉了几滴眼泪,拿出早已拟好的战斗檄文,怒斥大楚国的背信弃义枉杀西乐国二皇子,那种哀兵必胜的气节,哪怕只是做样子,都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一时间,大军中呼喊如啸,杀声山响,闻之令人胆寒。
随着西乐国军中神sh-e手一只利箭直奔城墙上岿然而立的大楚国旗帜,尖利的哨音划破长空,郎鑫举起手中长剑,竭尽全力嘶喊。“杀!”
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完成任务的郎鑫退回到了大军中,层层保护着,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偷袭的机会。
出门带队迎敌的是副将赵龙。
主动请命的左前锋张大虎双腿一夹马腹,蒲扇般的大手举着一对流星锤,彪悍凶猛的向前冲去。
站在高耸城墙上的威赫将军萧晫冷静异常,双眼一眨不眨的观察着敌军的任何细微动向。
地理结构原因,萧家军死守的这处关隘往两侧延展开去一里,左右各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弧形断崖,倒八字般的把城关抱在怀里。断崖不会很高,三四米的高度,就是摔下去生存的几率也很大。
问题在于,这种地势直接让厮杀的主战场战线无法任意的拉到过长,对于兵力占优的一方更显束手束脚。
萧家军在军令的指挥下,绝对不会被对手的佯败诱敌之招数冲昏头脑,进而追出八字口。反倒是谨遵萧晫一开始定下的战术,把西乐国的军队拉进来,在八字口之内战斗。
西乐国从未对大楚出过兵,也并不知道这处天然关隘的存在。倒是心怀鬼胎的大金国,显而易见提都不曾提过,眼睁睁看着联军狼狈吃亏。
战场上,大金国的八万人在后,更多的是掠阵。冲锋在前的西乐国试图拉成一个长拱形列阵未果,别别扭扭的一起挤在八字口,还有没听清军令的骑兵,零星的被挤的掉下了断崖。
小小的s-ao动之后,进了八字口的几千人很快调整阵型,两翼虎视眈眈的率军将领蓄势待发,只等指挥口令下达,随时打算冲断对手阵型,阻断后援撕碎绞杀。
萧晫不做意气之争,让传令官吹哨挥旗。
短兵相接的大楚国左前锋分队虚晃一枪,迅速按照指令后退。刚刚还是无坚不摧的一柄出鞘利剑,转眼还剑入鞘,在正面大军掩护下,安然无恙全部回防。
不过是次试探。
倒是被咬了一口折损了百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