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被褥微微往下陷了半寸,鼻息间涌入无比熟悉的味道。
“委屈你今晚跟我挤挤睡了,等回了西乐……”
谢珏僵着肩膀打断他的话:“困了,睡觉。”
郎靳不吭声了,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随着房间的沉寂,外面院子里和各个房间的调笑来往、莺歌燕语混成一团,高高低低往耳朵眼里钻。
谢珏哪里能睡得着?身体乏累着,可是j-i,ng神异常亢奋,还带着不安。
东边乐师叮叮咚咚弹奏着俗艳小曲,出口的词不堪入耳;
西边一个公鸭嗓子显然喝多了,肆无忌惮的讲着浑话;
还有楼下,菜市场一样的喧闹。哪里有夜深人静的半点意思?
谢珏心底突然起了恐慌。要是郎靳睡着了,自己怎么熬过这很明显睡不着的长夜?
“郎靳哥哥?”那点怕逼着少年抛却矜持开了口:“你,睡着了?”
“没。”身后的声音很清明,奇迹般的安抚了谢珏的焦躁。
“郎靳哥哥,”谢珏含混的继续,打算说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等到了西乐国,你会带我去看沙山的是吗?”
“会。”青年答的干脆利落。
鬼使神差的,或许是夜晚容易让人软弱,也容易让人藏不住心事。谢珏抿了下唇角:“你宁可坐马车麻烦也要带着我……你不会丢下我的对吗?”
这回郎靳好半晌没说话。
就在谢珏忍不住要回头看个究竟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吟哦的声响。如此清晰,就在隔壁。
紧跟着,就像是顷刻间打翻了装着魔鬼的盒子。
各种不堪的声音,都入耳的一清二楚。
谢珏一下子僵住了,可怜少年整个人从脚底到头发丝,滚烫的几乎原地爆炸。
……
“我帮你。”
后来发生的事,谢珏拒绝相信那是真的。权当自己在花楼里睡了一觉,做了个无比荒诞的梦。春梦而已。
可是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不是梦,是真的。
☆、番外一
赶早离开花楼,跟鲁一他们几个人汇合后,瘦马钝蹄踏着晨曦时分枯草上的雪白寒霜,嘚嘚的离开。
平安无事。
鲁一吊了一晚上的心脏落回原处。忍不住就随着寒风吹起车帘的间隙,多看了大楚国那个六皇子一眼。
就这一眼,鲁一敏感的觉察到,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跟昨天比起来。可是要细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车厢里一如既往的破旧狭小,闷不吭声的谢珏低着头规规矩矩坐着,哪怕早上起床粒米未碰滴水未沾,肚子饿的不行也不吭气。
心底起了毛边,浮浮躁躁,没处躲没处靠。
郎靳跟变戏法似的,不知道搁哪儿摸出来两个大包子杵到谢珏眼皮子底下:“饿了吧,吃。”
无声的伸手接过来,绵软的包子还带着未凉的余温。
是出了红绸楼往巷子口马车走去的路上,郎靳慢了几步,过会儿才跟上来。此刻对应着记忆回想,谢珏才想起来,那边有个热气蒸腾烟火气十足的包子铺。
才吃了一口,谢珏就垮了脸。细瘦的手指捏着大包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有葱。”
猪r-uo大葱馅儿的。谢珏不吃葱。
郎靳探头看了看,那r-uo馅跟葱碎实在拌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索性拇指食指一夹,直接捏出了r-uo丸子般的包子馅扔进嘴里:“行了。吃吧。”
谢珏目瞪口呆红了脸。
两人就这么分着吃了俩包子。
又这么走了几天,第二次投宿在一处条件差上很多的偏远小镇的时候,夜里有陌生的暗卫敲响了他们房间的窗棂。
谢珏睡的迷迷糊糊的,像是做梦又不像。恍惚间,只觉得身侧的郎靳敏捷的起身下地,披了件衣服就打开了窗子。窗外黑衣人也不进来,低声快速的说着什么。依稀有一些字眼划过耳膜。
……毒死……报仇,出兵,大金……威赫将军……发丧……处理掉……
越往西北走越冷。从窗口卷进来的寒冷沿着郎靳掀起的被角往里钻,谢珏打了两个寒噤,意识有渐渐苏醒的迹象。
这档口两人说完了话,郎靳重新关严了窗子,返身上床,再自然不过的把缩手缩脚的少年揽进怀里,用体温暖着他一点点舒展开身体。
有些心照不宣的东西,郎靳不说,谢珏就不问。
这样一个小ch-a曲,原本谢珏就无意偷听,加上后来很快又沉沉睡去,是以第二天醒来,他压根就没多想。
可是压制着的东西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就消失,总会在某个当口被某个有意或无意点燃的导火线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