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一起并称为大巫,这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巫履倒是颇为满意所达到的效果。
待灌下药的老大巫惊魂不定地看着那被远远扔开的泥塑时,她施施然开口道:“我并不是说你们的神像本身有问题,而是它们被邪灵沾染了。我和阳大巫远远地就看到这边邪气冲天,近来是发生什么特殊的事了吗?或者……来过什么不寻常的人?”
最后一句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显出了一点意味深长和不怀好意,像毒蛇般狡诈无比地吐了一下信子。
老大巫手臂上的半截黑色依然诡异的残留着,上下两截鲜明的对比成功地镇住了大部分人。
众人犹豫着对视一眼,有人含含糊糊地说:“……若说不寻常的事,那就是近来煞气大盛了,到处都闹哄哄的,我们想了许多法子也不见效果……”
巫履嘴角微微挑了挑,循循善诱:“不,煞气的一时盛衰再自然不过,不可能有这样的威力,也绝不可能破坏你们的神像……这模样,倒像是你们得罪了什么厉害的敌人……有吗?”
一位族长苦着脸回道:“大巫,不瞒您说,我们这偏僻的小地方,平日根本没什么人来,就我们这些个部族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有什么真正的深仇大恨呀……不对!”
有些人显然也与他想到了一块,眼神一交汇,全都看到了相同的犹豫。
巫阳适时地冷冰冰开了口:“也可能是怀璧其罪,这边人远地偏,偏偏山气还十分清灵,若有人想要‘借势”也再正常不过。”
“……借势?!”人群中再次不安地骚动了起来。
所谓的借势,是一种好听的说法,事实上是这世间一种臭名昭著的邪术。
由于这世间的灵气越来越稀薄,有些心术不正的巫者便起了歪念,偷偷地阻隔一整片山川灵秀之地,以其间所有的生机供养自身,以达到术法大进的效果。
而被借势的地方,往往由于邪术的作用,草木枯黄、生灵俱病还算轻的,直接河川断流、人畜死绝,成为一片死地都不在少数。
这邪法曾经盛极一时,人人闻之色变。直到巫咸国派人到处清理这些邪恶之徒,才将将止住这一风气。
这也是巫咸国受人尊敬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借势二字由从西边而来的巫者提出,就显得格外让人恐慌了。
“大巫,您说的……是真的吗?这片,这片真的是被借势了?”有几个大巫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他们懂的虽然不多,但毕竟是族中的长者,拥有许多前代的传承,完全知道借势的可怕性。若真被缠上,哪怕是举族迁徙,那邪术也会如附骨之疽一般如影随形,直到完全被榨干为止,不死不休。
巫阳冷冰冰的脸很有震慑效果:“不确定,我们都是推测,还需你们自己找出近日不同寻常的地方来。”
近日……那就是煞气重了,又来了个行止有些怪异的小老头智。他自称从南面而来,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唯一的爱好是见识各种奇闻异事。
这样的人,其实是不被大多数人理解的,总觉得他话里话外有所保留。现在一提起来,有人就寻思,老头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又为何要遮遮掩掩呢?
族长和大巫们尚自犹疑不定,有人已忍不住喊道:“……会,会是那个智不怀好意吗?”
“噤声!不许这般说智老,”有人很快呵斥道,“别忘了他帮忙救治了多少人!”
小老头智到底在此处逗留了多日,他的所作所为都看在诸人眼中,还是有很多人对他深信不疑的。
“可是……人心隔肚皮谁,谁知道他救治的这些人,病又从何起呢……”前者不甘心地咕哝着。
眼看两拨人犹豫不决的僵住了,巫履一面装模作样地给老大巫治病,一面隐晦地冲巫阳使了个眼色。于是在老大巫手臂上黑气彻底褪去的刹那,巫阳淡淡开口:“成了?那我们继续赶路吧,别耽搁了行程。”
这一招欲擒故纵用得颇为拙劣,却成功的让没见过世面的蛮人乱了阵脚:“两位……请留步!”
“事实上,我们这儿最近来了一名比较特殊的客人,可否冒昧请二位……帮忙鉴别一下?”
成了。
巫履和巫阳对视一眼,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达成了共识,众人很快闹闹嚷嚷地离开了。只剩下那个原本被老大巫带回来的,冒着黑气浑身裂纹的小狼雕塑,孤零零地被遗弃在河边,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地绕开了它。
若不是怕那依旧幽幽往外冒着的黑气,有人害怕之下,恐怕还会顾不得它曾经是神像,非要将它砸个稀巴烂为止的。
它半截身子陷在泥中,原本一直高高昂着的脑袋朝下埋着,黯淡的眼中渐渐地露出一丝悲伤来。
它可能要死了。除了拼命吞噬它灵体的黑气,还因为被人彻底抛弃了。山神应人的期待而生,也会随着人们的遗忘而逐渐消亡的。可它自诞生以来,真的已经非常努力了呢……
小狼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忽然被轻轻触碰了一下,又仿佛是错觉。
黯淡的眼珠微微转了转,余光看到一个小孩般的灵体。脑袋大大的,身子小小的,身上散发着微弱的灵光,在太阳底下几乎看不见,唯有缠绕在他身上的丝丝黑气,却是分明无比。
小狼认得他。
风雨山上的小山神,一块久经风雨洗礼的大石所化。明明本体那么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