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很不喜欢他卖关子的神情。

他把我从一片茂密的树林里带出,在那里已经很接近山脉了。我看见一栋小小的木屋立在那里,没有炊烟升起, 周围也没有任何其他住户了。

“你知道那里住着谁么?”友人指向那间略带诡异的屋子,压低嗓音, “那里头住着一个男巫师。”

我嗤笑一声:“你真相信这些?”

“是真的。”友人还是压着嗓子, “十几年前我爸看见过他, 三个月前又见到过一次。他告诉我,那个人样子连变都没变过。”

“会不会是他看走眼了?”我还是觉得他在唬我,“又或者他们是父子,只是长得太像了而已。”

“不可能。”友人掏出一张钞票,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赌你不敢过去。”

我从他手中抽走钞票,随手揣在裤袋里就过去了。

走近屋子,我感觉到了一种不近人烟的荒凉,也许是因为这附近的野外,长久以来只有这样一个住客,所以连空气都有些冰冷。

也许真的是什么怪人,说不定是食人魔或者吸血鬼。这让我突然有些胆怯,但钱都在裤袋里了,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敲门。

前几下没有人应声。我暗暗松了口气,想着这样回去就可以交差了。

然而门在下秒打开了,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前,看了看我,说:“有事吗?”

他的口音带了些联盟的味道,根据我不多的经验判断,是联盟南方的口音。这是个外国人,漂洋过海来到了这个山脚下。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领口处有点开线了。

这让我莫名安心,好歹像是一个有来处的人。我介绍说我是新搬来的邻居,过来打声招呼。

这个东方人神色未变,只是把门拉开,退后几步:“进来吧。”

出于礼貌,我们交换了姓名。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夏先生。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那间屋子,里头的布置很简单,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处所。火炉暖洋洋地烧着,夏先生往里头添了点木头,它便欢快地跳跃着。

暖和的空气让我完全放松起来,我坐在了毛茸茸的沙发上。夏先生端来了两杯红茶,我注意到他背后有个巨大的书桌,上头铺满了笔记和某些资料。

“你是位作家?”我问。

“不是。”夏先生喝了一口茶,朝我笑了笑,“只是偶尔会搞下自己的研究。”我想在就算在联盟的标准里,他大概也算的上极为好看的人,此刻温和的笑意更让我觉得亲切。

就在茶杯旁边,还放着他的一份手写稿。

上头写的是联盟的文字,我看不懂,他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把那张纸拿到手上:“这是一首诗。”

见我还是很感兴趣,他就给我念了一段:

返回荒原吧,向你未涉足的更深远之处而去,

既已明悟人世那遮盖痛苦的面具。

当时间的消逝,从手中悄然逃走,

将自己隐没,于黎明的眉头。

是时间的海潮将卵石消磨,

我们的岁月也这般被剥落。

“没了吗?”我有些疑惑,“这首诗听上去还没有结束。”

“还有后半段,只是给我读这首诗的人没告诉我。”夏先生放下那页纸,笑说。

“需要我帮忙吗?”我自告奋勇,“我能去到英不落的大图书馆,那里头说不定能找到后半段。”

“不用了,谢谢。”夏先生喝了一口茶,“我还是等他回来,亲口告诉我吧。”

“哦……”我愣愣地回答。屋里很快暖和起来,夏先生脱下了身上的灰色风衣,底下是一件干净的白衬衣,他卷起了袖子,我看到他左手小臂上有着狰狞的伤痕。

血痂凝在伤口外,组成了规律的形状,我隐约辨认出那是联盟的文字。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笑了笑:“抱歉,忘了这件事。”然后放下了自己的袖子,盖住了所有痕迹。

“没事没事。”我说。只是这样的伤痕,只可能是他自己刻上去的。这算什么,某种自虐狂么?

“看你的年纪,还在学校上课吧?”夏先生接着问我,“多大了,有十八岁吗?”。

“今年十七。我们现在不会去学校了,都在城里打工。”我回答,“自从有了蒸汽后,工厂就到处都是了。”他是个任何人一见到,就会觉得很特别的人,我试图对他表现出更多的善意,“你有去过城区里吗,我是说,我父亲每周一都会搭马车去英不落城区,我们可以一起过去,这样、这样对你可能方便一些。”

夏先生微皱起好看的眉,想了会说:“麻烦你了,我确实该去趟城里了。”

这天直到出去他的小屋,我都感觉不可思议。友人早在外头不见了踪影,说不定以为我被男巫师生吞活剥了。

我回到家,和父亲说了这件事情,他从来是个好客的人,没有拒绝。

四天后,夏先生果然早早等在了我们家门前。马匹打着响鼻,刨着蹄子很不耐烦地等着,我们一起乘上了摇摇晃晃的马车,去往烟囱林立的城区。

我认定夏先生这种根本不外出的人,对这个全新的世界完全不了解。于是我们闲逛在街道上的时候,我尽全力,用自己贫瘠的口才与知识向他解释周围发生的一切。

他总是露出温和的笑容,不时点头,认真倾听我说的所有东西。

说实话来这边之后,他还是第一个那么认真听我讲话的人,毕竟这座城市太忙了,没人有空理一个普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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