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正色问道:“皇宫禁卫森严,你怎么知道自己一定能来去自如?再说,你不通药理,就算真让你摸进了太医院,你难道就能找到黑玉断续膏?”

令狐冲沉吟片刻,才道:“我没想那么多。”

贺小梅好玄没气得直接一口血喷到他脸上,抡起拳头就想砸他脑袋,在空中顿了顿还是放下来,只是把胳膊肘支在桌上手托着脑袋道:“如今世道真是愈发不好了,再没人把天子放在眼里,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要去皇宫闯一圈了。”

对面被点名的那位阿猫阿狗面上讪讪,尴尬地笑着道:“其实万全之策也不是没有。”

“愿闻其详。”贺小梅的语气分明是“鬼才信你”。

“我曾立誓再不上黑木崖,但我可以自断左手腕骨,在黑木崖下让人传信问盈盈讨药。她再怀疑,甚至哪怕她猜到了我的用意,也会立刻把药给我。那时我见机行事,把药送来给你,你把我们两个一起治了不就得了?你不是说,碎骨后立刻救治,便不会留下伤残么?”

贺小梅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好半天才楞楞地道:“令狐冲。”

“怎么?”

“你才是疯子。”

这般谈话要能商量出个周详计划那才是有鬼,最后也不过是说好令狐冲先行离开,取到药后再回来与林贺二人会合,但若取药之事花了超过半月之期,就留在京师等候——左右黑木崖与皇宫都在同一个方向。贺小梅则是留在凤阳替林平之治好眼睛,一个半月后再带着他一路往京师。至于会合的地点,贺小梅提出要在浮生酒坊,令狐冲未有异议。

贺小梅送他出门的时候,“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要是在浮生酒坊等了半个月还不见你,我就直接把林平之送上黑木崖去。”

令狐冲大笑着离开了,贺小梅瞧着他那样子,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心思:不知这次再赴京师,能否见到故人?

与贺小梅商定之后,令狐冲这才磨磨蹭蹭挪到林平之面前,支支吾吾讲了自己的打算,当然,没提什么断腕的事,只说两处相近自己当见机行事。林平之听后微微皱眉,踌躇道:“本也不急在这十天半月的,你何必这么迫不及待呢?或者,等我的眼睛好了……”

令狐冲摇摇头,一想林平之看不见,又俯下身来拍拍他的手背,柔声道:“这事早一天了结,我也早一天放心。再说,你自己难道不想早点治好么?”

林平之咬紧下唇,突然冷笑一声,道:“是啊,早一天治好便早一天了结,你就再也不欠我什么了,你是这样想的吧?”

“平之你……”令狐冲没料到他会是这样反应,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也好,早治早了,从今以后你我便再无瓜葛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令狐大侠已然对我仁至义尽,任我自生自灭你也心安理得了对不对?”林平之的手一点一点握成拳,说的话也愈发恶毒起来。

蓦地,有一股温暖覆上他的手背。令狐冲突然伸出手,握紧了他的,并且微微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只是去帮你取药,很快就回来。我既然答应过你爹娘要好好照顾你,那就绝不食言,除非你自己觉得烦了不想再看见我了,那时候我一定远远走开不碍着你的眼,否则,我是绝对不会丢下你的。等我想办法取到灵药回来,那时候你的眼睛也好了,岂不是自在得很?”

他的手劲恰到好处,既不至于抓疼了林平之,又让他挣不开来。那两声不经意的“回来”好像两支连环小箭,后箭紧咬着前箭的箭尾,一下接着一下在他心里钉得死死的,泛出一阵阵酸疼。这酸疼忽而漫上了他的鼻尖,润湿了他的眼眶,几乎就要洇上雪白的纱布。

“令、狐、冲,”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轻唤他的名字,“你这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傻子好啊,都说傻人有傻福,我的福气可不是一向好得很?你就别替我操心啦,我是谁?独孤九剑传人,黑白两道通吃,还怕什么?你就安安心心和贺公子一块儿等我的好消息吧。”令狐冲说着,又在林平之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林平之低下头去想心思,半天没抬起来,令狐冲也就半天没放开他的手。终于,他转头准确地“看向”令狐冲说道:“如果真能如你说的一般顺利,那事成之后,你能带我去个地方么?”

“好说,哪里?”

“我想…回家。”林平之低缓的语调瞬间把令狐冲带回了那间黑暗阴湿的地牢,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少年那带着微微哭腔的一声轻轻的“爹,娘”。他的心猛地一抽,明明这个字的含义那么多,他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一瞬间就懂了这句话所指。

“好,等你的眼睛和手足都治好了,我就陪你回福州走一趟。”令狐冲答应着,言下之意却是去了福州之后,仍旧要叫林平之跟着自己回去的。

回哪里?杭州梅庄么?林平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忽然像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那若是治不好呢?”

令狐冲毫不犹豫:“那我就照顾你一辈子。”

林平之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自己的失明——他实在是很想看见,令狐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究竟是怎样的神态。他甚至开始怀疑,令狐冲到底是不是猜到了一点自己的心思,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让自己又喜又怕内心激荡翻涌若斯的话来。可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努力回忆着记忆中那人一脸郑重坚定的模样,日子太久,他发现自己脑海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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