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荒冷中,只剩他一人仓皇逃奔。
头中剧痛,腹中也是剧痛。
沈尚书痛得站立不住,跪倒在皇宫深处,膝下是一片青苔,头顶是清冷月光。
好痛……好痛……
腹中胎儿不安地挣扎翻滚,剧烈的痛楚几乎撕裂了沈尚书的肚子。
沈尚书捂着肚子,苍白俊秀的脸上冷汗连连,和着痛出来的眼泪一起滑落。太后凄厉的哭声还在耳边,狠狠折磨着他早已痛不欲生的半缕心魂。
路过的侍女看到他,惊恐地尖叫着扑过来:“皇后娘娘!娘娘你怎么了!来人!快来人啊!!!娘娘昏倒了!!!”
沈尚书苍白的手指艰难抬起,在模糊的视线中,想要握住那缕清冷的月光。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抬起来,喧闹的哭喊声中,沈尚书恍惚看见了些许故人。
先帝,长公主……国舅一家……
他杀了太多人。
对的,错的,大义,私情……
懵懂年幼的小皇帝呆呆地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空洞的眼神麻木地看他:“沈爱卿,朕的父皇,该死吗?朕的皇姐,该死吗?”
沈尚书捂住脸,在小腹和头颅的剧痛中忍无可忍地惨叫嚎哭:“啊……”
小皇帝紧紧抱着他,眼中急出泪花:“桐书!桐书你怎么了!!!桐书你看着朕!!!你看着朕!!!!”
御医着急地抱住皇帝的胳膊:“陛下,陛下!皇后娘娘胎动得厉害,您不可再摇晃他了!”
小皇帝怒吼:“皇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朕抄了太医院!!!”
沈尚书神志恍惚脸色惨白,痛得泪流满面,手指发抖:“疼……陛下……陛下……孩子……孩子……”
小皇帝狠狠吻他脸上的泪痕:“桐书,桐书,朕在这儿呢,你没事了,孩子也会没事的。桐书,桐书你哪里痛,桐书,桐书!”
蟠龙殿里的烛火烧了一整夜。
沈尚书也痛了整整一夜。
待到天明,才疲惫地昏睡过去。
小皇帝脸色惨白,眼底青黑,眼珠通红。他捧着沈尚书的手,轻吻:“桐书,你到底怎么了?”
御医说:“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初次受孕时小产,伤到了身体,这次心绪激动,这才触动了胎气,差点再次小产。”
小皇帝劫后余生似的长出一口气,说:“太医院以后要更加注意皇后的身子。他腹中的孩子,可是朕的太子!”
御医说:“微臣遵旨。”
这时,门外响起刘总管尖利的声音:“太后驾到——”
小皇帝把沈尚书的手放回被子里,疲惫地起身相迎:“母后怎么过来了?”
太后温声说:“哀家听说昨夜皇后身子不适,把蟠龙殿折腾得鸡飞狗跳,于是今日一早就过来看看。”
小皇帝说:“皇后动了胎气,如今已经没事了。”
太后说:“陛下,蟠龙殿里人来人往,常有大臣前来议事。皇后有孕,身子虚弱,怎么受得了这种吵闹?”
小皇帝说:“母后教训的是,是儿臣疏忽了。”
他的桐书天天为了国事政务忧心,怎么可能好好养身体?
太后说:“哀家给皇后带了些补品,陛下该去上朝了,哀家陪皇后坐会儿。”
小皇帝说:“有劳母后。”
小皇帝前去上朝,太后走进了蟠龙殿中。
沈尚书在床上昏睡着,床帐低垂,只露出一只修长莹白的手。
太后向前一步。
卓凌忽然拦在了她面前。
太后眼皮一垂。
老宫女说:“太后娘娘要和皇后娘娘说几句话,你拦着做什么?”
卓凌最笨,沉默许久之后才憋出一句话:“皇后还未醒过来。”
老宫女气恼:“那又关你个小侍卫什么事?”
卓凌说:“属下奉命保护皇后,皇后未醒,属下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两人正争吵着,宫中响起了虚弱的咳嗽声。
卓凌回头:“娘娘。”
沈尚书沙哑着说:“卓凌,请太后进来。”
卓凌总是呆呆的脸上也有了愤怒焦急的神情:“娘娘!”
他知道,他知道是太后给沈尚书下了毒,所以才会宁肯得罪太后,也要把这两个人拦在沈尚书门外。
沈尚书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卓凌。”
卓凌不情不愿地让开,请太后走了进去。
可他仍然拦下了老宫女,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太后的背影。
沈尚书闭目深吸一口气,说:“太后恨我,为何不干脆给我下一副穿肠毒药?”
太后说:“沈桐书,你以为哀家把凤印给你,不是真心的吗?”
沈尚书脑中乱成一团。
思考对于他来说变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他猜不透太后的动机,更无法做出应有的反应。
他累极了,也痛极了。
他想要解决这桩陈年旧怨,却不知道太后要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太后微微俯身,说:“皇后,陛下选你做皇后,哀家没有什么不满的。可哀家,不能让一个乱臣贼子,在后宫里还能统领六部。”
第十八章
沈尚书苦笑:“原来,太后怕我。”
太后说:“对,哀家怕你,怕你再伤到哀家最后一个血亲骨肉,怕你再颠覆这皇家的江山。你若是从一开始,就乖乖地做统领后宫的一国之后,哀家又何必如此待你呢?”
沈尚书深吸一口气:“只是如此吗?”
太后说:“桐书,你莫再插手朝堂上的事,哀家,就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