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上前,伸手死死地抱住了你,你激烈地挣扎了起来。

“清!清!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不要这样!不要害怕!我在这!我在你身边!!”

“不!不会的!”

“清!我真的在!我是真实的!看着我!看着我!!”

你在我的半强迫下总算是抬起了头,在看到我的眼睛的一瞬间停止了挣扎,但是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然后你突然紧紧揪住我,眼里充满了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我看见了!!我找到了!!哈哈……”

你告诉我你看见了天使,你告诉我加尔文(注:法国基督教新教加尔文宗的创始人)是正确的,你告诉我你找到了上帝……最后,你疲倦了,身体慢慢的瘫软下来,嘴里却喃喃的问着:“我是谁……你是谁……上帝……”

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我知道。

在之后的连续三个晚上我都失眠了,你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医生们研究人员们心理学家们都对此束手无策。于是他们无奈的给你服用了氯氮平(一种抗精神病药物)以减轻你的症状,可是副作用同样也很大。我去看你,“迟钝……,”你抱着头这样对我说,接着又大叫起来——在药物的作用下你甚至没法对一个二次方程式求解:“我的脑袋感觉非常迟钝!”

这真是讽刺,不是吗?把你强行拉回现实的药物却同时让你无法计算,让你丧失了数学方面的魔力。然后,失去了魔力的你变得再也无法控制了,自己也不行。

有时你忘了自己的名字,有时忘了吃饭;有时你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样在走廊里晃荡,有时还要用红笔在墙上乱涂乱画些既像数学又像象形文字的神奇符号。你把答案画在玻璃门上,又狂喜着跑到门的另一侧观看——这被他们解释为一种象征性的行为。研究小组称你画的这些东西为“涂鸦”。重新粉刷前,每一幅这样的画都将被拍摄下来,一大堆数学家将以最细致的态度对这些照片进行研究,以寻找其中蕴含的可能的合理性。很显然,合理性与你的这些“涂鸦”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你信手拈来的这些神秘符号真的被你赋予了只有你一个人知晓的含义,你超越了这个世界,进入到那个仅属于你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直到最后,你变得遥不可及。

我轻轻抚过你光洁冰冷的额头,你的表情是许久未见的安详平静,清,这会是我最后一次送你。很快,很快我们便能跳出这悲哀的轮回,永远。

但我没想到的是,你会给我写了一封信……

16 日记

我收到了一封署名为清的邮件,发出的日期竟然是清死的那一天,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是清的遗言吗?邮件里只有一句话:来找我。

来找我?去哪?那?

我gear,这部为清特制的机器里,有一个只有我与清才知道的世界。驾驭它的风险很大,如果机器拒绝了我,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沉默了一会,我戴上了头盔,我信任清,那么还有什么可以质疑的呢?

一片黑暗,我抬头,看到了无数的光。

道路是蜿蜒的,望不到尽头,无数的光构成了这道路的壁,我靠近,才发现原来这些光是无数的信息闪过的身影,这些身影本来应该充斥在这虚空的每一个角落,如果将我置身于一个如此庞大的信息海里,大脑绝对会不堪重负并步入毁灭,就算最后我能忍受下来,也无法在这庞大的信息流里找到目标。但现在,它们被某些看不见的力量禁锢了,规规矩矩的在一旁流动着,围成了这光之壁。清做了这一切,但他是如何做到的?答案,是不是也在这路的尽头?

尽头,是一片深渊。

是这里了,心底一个声音说。

我深深潜下去,黑暗中闪过一连串的储存区域,巧妙的分布在不同的地方,连贯、完整,但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在人机联觉中,我打开了那扇门。

初夏白色的日光灼痛了我的双眼,眼前,是那栋两层的有着天台花园的平顶小洋房,白色的大门,习惯性的,我在门前站了一会,但是这次,再没有人打开门,张开双臂,笑着说欢迎回来。

我扶着楼梯的栏杆,缓缓地向二楼走去,然后停在了清的房门前。

没有人,尽管早已有觉悟,但一瞬间强大的失落还是使我颤抖起来。你在哪呢?接着,我就看到了那本笔记本。

这是上次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过的东西,而我的记忆中也重来没有这笔记本的存在,是什么?总不会是一把钥匙吧。

没有任何装饰,牛皮封面的厚厚的本子,轻轻地翻开,扉页上写着一句话:

上天赐给人两样东西——希望和梦——用来减轻他的苦难遭遇。——伏尔泰

这似乎是一本日记。手又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这里面,有一个我所不认识的清……

20xx年5月9日 阴

我踏上了一片陌生的土地——美国,妈妈抛弃了她在中国的一切,独独带着我飘洋过海。我的英语不是很好,好多话都听不懂,东西也吃不惯,没有朋友,一切都是陌生的,好辛苦……但是不能让妈妈担心,我要坚强了。从今天开始记日记,呵呵,希望能坚持下去吧……

…………

20xx年4月17日 晴

妈妈再婚了……新爸爸是一个在美国闯荡了很多年的华人,人很和善,家境不错,对妈妈很好,对我也和和气气的,总比以前那个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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