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忽然出现,离他极近地打量着他。见他吓得连连后退,又连忙安抚。

“你不用怕,我是……”折扇在掌心敲了两下,他仔细想着措词,念头一转笑道,“我是不是很像你的师父?”

宫无后摇了摇头,在心里悄悄说道,他比你可怕。

“大宗师托我把你带回去。”澹台无竹俯身抱起他,轻喝了声开,杂乱无章的竹林便像顺从的仆人一样,整齐分散。一切都发生一瞬间,宫无后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怀疑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觉。

澹台无竹抱着他化为一阵轻烟,下一刻,他们已身处冷窗功名。

内室中,大宗师正襟危坐,面前案台上龙涎香焚起的烟雾丝丝缕缕,把他蓝色的身影映得不甚分明。昨夜那名少女跪在案边一侧,身子抖得如同一片风中柳絮。

宫无后从澹台无竹的怀中跳了下来,跑到那名少女身边,想把她扶起来。那少女纹丝不动,连头都不敢抬起,宫无后正着急,只听古陵逝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水萤儿以后将随侍你身边,你记着,日后你若犯错,她便要受罚。”

听到这句话,宫无后呆滞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而澹台无竹早已不见踪影。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岁月里,宫无后再也没见过他。这就是烟都了,风景如画,浓墨重彩,每个人都耀眼夺目,却从来没有交集。

“太可笑了,不是吗?”

宫无后不笑时朱红的唇角也微微翘起,十分艳丽,对面的叶小钗一时分不清他是真在笑,还是只是在嘲讽。

宫无后关于师父的回忆,却令他想起了百里冰泓,叶小钗一时神思恍惚,沉默许久只说了一句:“世上竟有你们这样的师徒。”

闻言宫无后倏然大笑,红眸依然冷如寒冰。

他曾反问古陵逝烟:“我们是师徒吗?”却似戳中了那人痛处一般,也许对那人来说,师徒关系是他们唯一的联系,去掉这层关系,他们是什么?还能是什么?

曾经,当宫无后刚被打磨得如一柄出鞘的利剑时,古陵逝烟就给他派了一件暗杀的任务,对手很难缠,他也因此受了重伤。古陵逝烟听说宫无后不让任何人近他的身,伤重难愈,只好亲自去探望。

古陵逝烟拿着缠纱站在软红十丈门口,宫无后并不理他,他也不恼,径自走到宫无后的背后。

宫无后的肩头一道长长的刀伤不停地渗血,苍白的皮肤衬得那道殷红的伤口更加触目惊心,他的华美红衣凌乱地落在地面上,地上还躺着一只托盘,药瓶散落一地。

不知哪个送药的倒霉侍从刚被他赶走。

古陵逝烟眉头紧蹙,站到宫无后的身后扣住他受伤的胳膊,反手重重一拧。

宫无后闷哼了一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试图抽回被扣住的手臂,却被古陵逝烟更用力地钳制住。

古陵逝烟不顾他的挣扎,拿起纱,一层层地缠在伤口上,不知为何,他的动作渐渐温柔了起来,手指若有似无地轻抚过宫无后背上滑腻如凝脂的皮肤。

宫无后半天没动静,顺从得反常,古陵逝烟觉得奇怪,便抬眼看了看他。

却见他暗红近黑的发帘如一匹上好的绸缎,半遮着秀丽的面容。对着古陵逝烟的那半张脸颊苍白的底色正晕开一抹极浅的绯红,如枝头被春风染红的桃花,低垂的长睫密密匝匝,巍巍颤动,搔在他心上。古陵逝烟鬼使神差地朝那半张侧脸伸出手,却听见滴答一声响,他低头一看,宫无后伤处渗血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像被灼伤了一样,连忙把手收了回来。方才宫无后那副羞涩的情态引动的那点旖旎心思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绝情断念

古陵逝烟眼中浮现的温柔转眼逝去,宫无后也回过神来,用力扯过缠纱。

“不劳师尊,我自己来。”

古陵逝烟低头瞅着他充满怨气的脸——方才那动人的羞赧情态荡然无存,宛如美梦乍醒,他冷道:“想尽快杀了我,就先养好你的伤。”

“师尊是否小瞧了我?”宫无后似笑非笑,转瞬朱剑已提在手中,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向面前人斩去。

“伤未好,我一样可以杀你。”

古陵逝烟眼疾手快,一只手扣住他提剑的胳膊,另一只手在朱剑近身的前一刻已扼住了他的咽喉。宫无后包扎到一半的伤口又裂了开,殷红的血泅湿了白纱,他额头直冒冷汗,以仅剩的气力与古陵逝烟对峙着。

古陵逝烟扼住他的脖子施力一压,掌中修长的脖子那么脆弱,他只要用上三成功力,必断无疑。就在这时,宫无后闭上了眼,朱剑呛啷一声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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