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芙却还跪着没起来,泣道:“六……殷六侠已同峨眉解除婚约,还顾虑着我的名声,宁担个负心汉的名头。我、我实在是对他不住,这辈子已然无法偿还,只盼下辈子当牛做马还上今生之债……”
她说到最后泣不成声,杨逍脸上也有心疼之意,却不上前扶她,只是叹气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实在无颜同殷六侠相见,还望张堂主在中间圆和,若能补偿一二,杨逍绝不推辞。”
张无惮知道这是他夫妻早就商量好的,只好上前亲自将纪晓芙托了起来,正色道:“纪女侠不必这般自轻自贱,我当晚辈的不好妄自揣测长辈之意,但依我看,这辈子也好,下辈子也罢,您过您的,他过他的,再无纠缠,便万事大吉了。”
补偿,难道还能补偿殷六侠个婆娘不成?纪晓芙还活着,殷梨亭又已然放下,他没了原著中纪晓芙死后的十年苦思,可未必还会爱上杨不悔。
至于当牛做马就更不必说了,殷梨亭下辈子不缺牛也不缺马,见你们一次他便想到自己曾经戴的绿帽一次,人家何必专门找你们来当牛做马来给自己添堵?这是惩罚你们还是惩罚他自己?
杨逍正想哄纪晓芙几句,却觉一阵阴风袭来,不自禁向四下看了看,见并无异动,再看张无惮,也神色如常,只当是自己多心了,暂且按下不表。
刚才那一瞬间,张无惮也是心头剧跳,只是未曾表露出来罢了。他不动声色将两人请入内堂,上座奉茶后方道:“杨左使长居光明顶上,不知贤伉俪此番下山来所为何事?”
“便不为什么事,单为向张堂主道谢而来。”杨逍正色道。
他龟缩光明顶二十载,便是生怕那块地界让其他法王占据了。张无惮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脸面,一挑眉梢,故作惊讶道:“晚辈如何当得起杨左使一个‘谢’字?”
杨逍笑道:“于私,张堂主为我保存妻女,自然得好生谢上一谢;于公来讲,天下皆知张堂主大闹少林,以武学至尊《九阳神功》为引,化解了明教与少林诸般仇怨。此等大气魄,放眼整个江湖武林,虽不敢说后无来者,却也称得上前无古人了!杨逍替明教百万教众,谢过张堂主!”说着当真站起身来,一揖到底。
杨逍自认不是个君子,可张无惮能拿出这等宝典来为明教谋福利,绝对当得起他这一拜了。
张无惮惶恐地还了一礼,口中道:“晚辈本便是明教中人,得蒙我教荫蔽,自当为我教谋福。单此一点,我同杨左使一心,如何用得着您来向我道谢?您替百万教众谢我,莫非我便不是这百万教众之一吗?”
他如今已算得上脱离天鹰教自立门户了,天鹰教算不算明教下属还不好说,更遑论红巾教了,如今张无惮亲口承认仍愿意归明教统领,杨逍自然大喜过望。
两人又谈论些起义军之事,张无惮看出杨逍对此等俗务知之甚少,可见这帮武林高手打心底便未将军队如何放在眼中。
——这等蠢货,同四大法王、五散人合不来便算了,竟然搅得手握实权的五行旗都离心离德,守着个光明顶便觉占据了大义,实在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早晚会被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张无惮心头冷笑,转而说起江湖门派,杨逍对这个就是个真正的行家了,各派武功优劣长短他都能信手拈来,说得头头是道,也让张无惮深觉大开眼界。
两人聊得畅快,看天色将晚,张无惮便命人摆酒设宴,款待杨逍一行。想着也不能怠慢了令狐冲,拉来封弓影问起此事。
封弓影道:“堂主放心便是,令狐公子午间睡下了,刚醒没多久,属下已命人备了好酒好菜,定当好生招待他。”
从晌午睡到现在,显然是喝了不少,张无惮皱眉道:“这么个喝法可不行,他见了酒便忘了自己姓什么,旁边又没个人劝,更是醉天醉地了。这样吧,晚间好菜仍上,好酒就算了,只给他备些清茶醒神。”
封弓影连忙应了,笑道:“那可苦了令狐公子了。”转身便要下去安排。
张无惮想了想,又把他叫回来,吩咐道:“取一坛蛇胆酒来贺杨左使驾临,你分出一壶来给令狐公子送去,不许再多了。”也不能一点都不给他喝,不然这酒鬼该哭鼻子闹了,晾了令狐冲一天了本就很是失礼了。
——就一个客人喝不喝酒这么屁大点事儿吧,翻来覆去得改了几次主意了,还得细细叮嘱个不停,那一坛蛇胆酒更不是为了他杨逍拆的。杨逍心中奇怪,深觉这张小堂主可不是这等婆婆妈妈之人,可见这客人来头不小。
他寻思半天,却都想不到是哪门哪派的首脑人物或武学高人以“令狐”为姓。杨逍虽颇觉好奇,可看张无惮绝无请人入席之意,便也不多嘴相邀了。
第50章鲜花满楼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杨逍并不饮酒,张无惮便不用陪着饮,他素来便不爱这等杯中之物,一坛好酒尽让杨逍座下门徒给分了。
待得席散,自有人送杨逍等人在客舍歇下,张无惮转道去了令狐冲房间,见他刚梳洗过已经着里衣滚到被子里了,烛火倒是还未熄掉,便只站在门口轻声呼唤道:“冲哥,睡了吗?”
令狐冲头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没酒喝,不睡还干什么?”
张无惮早知他不可能生气,一听声音中果真有满满的笑意,褪了鞋走到榻上,拿脚踩了踩被子:“不是给你酒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