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鞠婧祎突然提起赵嘉敏让欧阳师心里不舒服,但昭阳郡主毕竟已是一个死人,再者说牵扯到了镇国公裴怀渊,他也没必要生气。
“好,你大胆去查,朕会下令,让刑部配合你。”
“微臣认为,既然已查出并非昭阳郡主所为,那么。”
“嗯,朕也相信不是她所为。”欧阳师点点头,“若你能确认是镇国公所为,当然是要还她清白。”
“微臣还有一事。”
“说。”
“宣和四年,在调查昭阳郡主一案时,刑部在晋安王府中找到所谓的与梁国丞相私下相交的信件,微臣查出。”
“你要告诉朕,这也是假的?”欧阳师挑起唇角,上半张脸却冷漠无比,一旁侍奉的大内总管秦公公都吓得慌忙跪下,“皇上息怒。”
“是。”与其他人相比,鞠婧祎语调不变,沉稳镇定,“信件上昭阳郡主印鉴以及梁国丞相印鉴皆系伪造,这次梁国来访,微臣请安平郡主作为中间人联系了梁国七皇子以及丞相李昀,他们可以证明。”
欧阳师冷冷看着鞠婧祎,什么话也不说。季兴辰将自己整个身子都掩在大殿的阴影处,瞥了眼鞠婧祎,又看向欧阳师。
“望皇上下诏,还昭阳郡主以及整个晋安王府的清白。”
“那信的内容,都对的上。”欧阳师说,“这你要作何解释?”
“这是太宰大人要我交给你的信。”叶衡起说。
赵嘉敏接过信纸,却看见信封上写着鞠婧祎收,不由奇怪道,“这。”
“太宰大人希望你能从头看完。”
赵嘉敏察觉到他话语间的凝重,连忙低头细细看起来。
这信是太史令司马徽写给鞠婧祎的,从字迹能看得出来写的很匆忙,但条理清晰。
可是越看,赵嘉敏越发心惊。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阴谋。
先帝去世前,认为欧阳师年纪尚小,需要有人从旁协助,而赵明琛正是适合的人选,但封赵明琛为摄政王后,他又担心时间久了人心会变,再加上他一直不信任的镇国公,便给当时的丞相季远道下了一道密旨,又留了备份给小皇帝欧阳师。
晋安王府那根惹事的房梁,就是先帝命季远道送的。季远道与梁国丞相李昀私下通讯已久,都是先帝暗中授意,以兵防图交换粮食银两,解救各地灾情。但是也因此,平安郡主卫筝的父母不幸接连兵败,双双死去。
先帝死后,如他生前所料,摄政王掌管大权,与镇国公、季远道在朝堂上三权鼎立,平稳了一段时间。季远道本以为欧阳师成长的差不多可以对摄政王动手时,摄政王却因过于劳累而亡,原本准备好的计划,结果一步都没来得及用上。
这些事,都是后来司马徽在整理时偶然发现欧阳师藏匿其中的密旨才得知一切。当时他得知一切后,对先帝所为既愤怒又无奈,愤怒是因为先帝竟如此玩弄权术,全然不把大臣放在眼里;无奈的是先帝所为,说到底也是为了百姓万民以及作为父亲的私心。
毕竟身为臣子,司马徽还是因先帝作为感到心凉,决定辞官告老还乡,并将这一切记录下来,递信分别给司年安与鞠婧祎。
只不过鞠婧祎的信被季兴辰拦下,司年安看完信后正值太史令身亡消息传来,立刻直觉不对,但也不好告诉鞠婧祎全部,只能以婉转的方式让鞠婧祎知道,此事有异。
但是如今看来,欧阳师分明是把先帝准备用在摄政王身上的证据用在了赵嘉敏身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真正的幕后人并非季远道,而是欧阳师。
“她本想亲自与你说,但是机不可失,有人愿意指证太史令一案是镇国公裴怀渊所为,她必须进宫把这事一起说了。”
“太史令?”
“嗯,太史令翻阅户籍的时候发觉七年前旱灾有问题,那时宫宴找镇国公查证,没想到镇国公担心他会告诉太宰大人,就。”
“原来,是这样。”
看出赵嘉敏的神色变化,叶衡起说,“太宰大人让我问你一句。”
“什么?”赵嘉敏一愣。
“原谅,还是不原谅。”
赵嘉敏愣了会,有些茫然,“她。”
叶秉余推开门走了进来,“鞠婧祎准备还晋安王府一个清白,所以她到底要怎么做?”他很好奇,即便证据确凿,以欧阳师一贯爱面子的行径也不会承认,反而会大发雷霆,到时候说难听点,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是你不肯原谅,她会检举季远道,无论用尽任何办法,也要断皇上这一大助力。”叶衡起道,“若是你选择原谅,她便不会动季远道,只请皇上下诏告知天下,晋安王府忠君爱国,从未有通敌叛国的行径。”
叶秉余冷笑一声,“她是想死吗?”他实在太了解欧阳师的性格了。
叶衡起看着赵嘉敏,轻声道,“太宰大人说,她希望你能够原谅她当初犯下的错误。”
是啊,叶大人说的不错,她是想死吗?
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欧阳师那么小气甚至嫉妒成性,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不管自己如何选择,鞠婧祎最终都会惹怒欧阳师,下场不堪设想。
她怎么这么固执这么决绝这么傻,又选择了这么一条看不到未来的不归路。
胸口开始疼了起来,赵嘉敏攥紧自己胸前的衣领,却怎么也无法安抚痛意,因为那股痛意,是从最深处最柔软的心脏开始蔓延出来,她根本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