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在时, 我可以回到家抽空去做个饭、打扫打扫卫生、给大个儿把他买完就不曾管过的仙人掌石牡丹浇浇水,这样我和秦臻都不至于太过劳累, 我和大个儿的小屋也能收拾得井井有条;这两天秦臻不在, 我左支右绌难免顾此失彼,不是把锅里的菜烧得糊了底,就是想半天也想不起来大个儿问我他的某件东西放在了哪里, 即便是这样,忙得化身陀螺之余我还是凑不够订单的数目。
业绩压力大,屋里未得闲好好清扫,内外夹击惹我心中烦忧,偏偏那秋葬天又特别爱往火里浇一勺油——我在某野外地图隐着身守株待兔,他没事做就组了我跑过来瞎转,被擎苍的人发现后仗着自己速度超凡,带着一屁股的人一路朝我的方向奔来。
朝我这儿跑倒没什么,还方便了我潜伏狙击,可关键是我都在聚精会神地盘算着怎么把这一小拨人就地正.法了,他却大喊一声:“救——命——啊!”
我:“……”
四周怪石嶙峋草木俨然,他这一声“救命”总不会是向风景喊的,身后擎苍的追兵不傻,霎时停住了脚步,过了没几秒钟,几个回城光圈一闪,原地消失了。
秋葬天惊魂未定:“呼——幸亏我聪明,往你这跑,要不就送头给他们了。”
“哎……你,”我无比想捡根树枝抽他两下,可碍于他的雇主身份以及我这几日恐怕早晚会欠单,我只得忍气吞声,“唉……”
经过变声系统的修饰,这几句话说出来就变成了:“吼——!你!!!吼——!”
不得不说,“飞仙”的变声系统做得还真有些水平,标明的是什么声线,说出来的话就连语气轻重、音量大小也一并做出什么样的改变。我的声线是当年抽奖活动时抽到的“倒拔垂杨柳”,轻轻叹口气便能自动处理为满腔怒火的仰天长啸。初一听我就觉得此声线甚妙,仿佛我真是个膀大腰圆的如山壮汉,这样一来谁还敢欺负我?
初中那年草长莺飞,单薄瘦小的我刚被阿婆数落得一文不值,在网吧无人看到的角落里用手背狠狠搓歪了一把鼻子,把那股酸劲儿搓了回去,想也不想就点了“确定使用”。
时隔多年,这把骇人声线的震慑能力威风犹存,秋葬天在我吼过之后长了点眼力界儿,半晌才开口说话:“那,那要不我换个地图?”
他身上的跑鞋加上战车,速度一骑绝尘安全无虞,只要不是自己往墙上撞,连相同速度的灵剑也追不上他。我说:“你换个大陆,随便转转,见人就跑就行了。”
“我懂了,”秋葬天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让我声东击西把他们引过去,他们带人来追我了,我就点一个回城金蝉脱壳。等我调虎离山之后,你在其他大陆混水摸鱼,杀他们掉了队的人——嗯,是反间计!我要不要多带点人过去?”
我:“……”怎么听起来好像很忙的样子?
随便吧。我打发他:“嗯,去吧。”
秋葬天去张罗他的三十六计,我的世界再次回归孤独的宁静。
曾经我以为,倘若我掌握了一门赚钱的技艺,并且这件事将精力和时间转化为金钱的转化率还不错的话,那我必定日夜精研琢磨,不可能有闲暇心思考虑其他事情,这才是我人生在世该做的,可时至今日我忽然发现,我大概无法像报纸电视上那些致富先进、劳模骨干一样甩下所有杂念以及家人,一心扑在工作上——我是个平凡的人,我有割舍不掉的惦念,它们像空气成分一样围绕着我,少了谁都不行,我期望积累财富以备不时之需,但更要紧的是我身边的人一切安好,这事千金不换。
又坚持了两日。
我终于明白秦臻的算无遗策从何而来,体会到他这些年度过的是怎样孤独的岁月,就在我心急火燎得嘴上快起泡时,秦臻的术士号上线了。
语音一接通,听到他说了一句“回来了”,我心中轻呼谢天谢地,忙问:“你去哪了?怎么电话打不通?”
秦臻一反常态,深沉严肃地说:“哦,远名扬来了。”
我:“……”
他的语气近乎打电话时老师在旁边、家长在身后的那种不自在,我不难推测到这个“来了”所指何意。
在秦臻的调研报告中,“飞仙”里的超级名人他大概都摸清了人家家里做的是什么生意,唯二不知底细的,一是灵剑,一是远名扬、秋葬天兄弟俩。在监听捕捉不到蛛丝马迹的日子里,他曾烦躁地跟我吐槽,疑心这几人家里做的是贩毒之类生意,不然哪来这么多钱挥霍无度?
连秦臻都猜不出,那我更无头绪了,在心底默默认同了他的说法。
想到远名扬可能从事的特殊经营范围,想到他居然能突破“飞仙”承诺的种种隐私保护措施,找到连我都不知道的秦臻住址,我的心脏不敢大声妄跳,压低了声音问:“用不用报警?”
秦臻是拿了远名扬的东西变卖不假,但被追责起来也就是个民事案件,或早或晚把钱还上、赔礼道歉也就罢了。一旦落到不法分子手中被追责,不走法律程序,谁知道会动什么私刑?一时间,《法治在线》的画面在我眼前闪过了好几期。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