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镜瑶追问道:“‘气’又是什么?”

“云彩有不同的颜色与形状,人身上也有不同的‘气’,很难解释,大致可以理解为人身上自带的气息,”洛瑾话语顿了顿,声音忽然放低,“外面有人来了。”

两人关好了暗格,推门走出去,果然见到店里站着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

女生一张清纯的面孔,打扮简单,只穿着普通的t恤和牛仔裤。颈间却挂着一串坠着一颗蓝色宝石的项链,看起来价格不菲,也不知是真是假。

看见两人出来,她眼珠转了转,朗声道:“这里卖玉吗?”

说着,她一边将视线定在洛瑾身上,一边补充:“我是说那种千年血玉。”

千年血玉!

苏镜瑶迅速与洛瑾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都没有答话,只有叶北不明就里,如实回答:“这里不卖玉。”

女生偏了偏头,似乎是不相信,视线依然定在洛瑾身上。

苏镜瑶蹙了蹙眉,对她盯着洛瑾的举动很是不满,讥诮道:“这里没有玉,想买血玉到对面玉器店去。”

“这样啊……”女生耸耸肩,颈间的蓝宝石随着她的动作透出流光熠熠,“那是我弄错了,抱歉。”

她声音虽然柔和甜美,语气却平淡而单调。

说话间,她目光落在通往里间的门上,眼里阴冷的光一闪而逝。

女生正要推门离开,洛瑾忽然清冷道:“敢问姑娘名姓?”

女生动作顿了顿,回过头,嘻嘻一笑:“姐姐,我叫云蔓。”

她脸上一幅天真清纯的神情,和刚刚转瞬即逝的阴冷格格不入,完全不像是出自同一个人。

苏镜瑶目送着云蔓离开,低声同洛瑾说:“她是来找血玉的。”

“许是个巧合,”洛瑾若有所思,“除了你我与那寄信之人,谁会知晓血玉一事?”

“如果她就是寄信的人呢?”苏镜瑶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合逻辑,“不对……如果是她寄来的,为什么又要来找?”

“有一种可能,”洛瑾声音低沉,“寄信人将血玉无缘无故给了你,而她想要血玉,偏又知晓血玉下落,才寻到此处。”

苏镜瑶心头一凛。

这块莫名其妙得来的血玉,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时间还早,苏镜瑶履行昨天的承诺,开车带洛瑾在市区里四处转转。路上遇见好玩的便停下来吃喝玩乐,一天时间过得飞快。

到了晚上八点,一天行程接近末尾,苏镜瑶想了想,问洛瑾:“还有什么地方想去么?”

洛瑾没有回答,只是清浅地笑了一下,双眸深邃如海。

仿佛想起了什么遥远的往昔记忆,她微微合了合眼,片刻之后复又睁开,这才淡然问道:“此处可有荷花?”

“你想看荷花?”苏镜瑶沉吟片刻,有了主意,“附近有个公园,那里的荷花很美,不过现在都是晚上了,荷花应该也大多不开了。”

“无碍,”洛瑾仰起头,望着苍穹之上的一轮弯月,一向平静的眼眸此刻波光涌动,如同波浪翻涌的海水,显示出主人此刻内心的波澜,“夏日,本就是斗虫听荷的季节。”

苏镜瑶听出她语气里隐隐的哀伤,心里一疼,凑过去牵住她的手,轻声道:“我这就带你去。”

洛瑾低头对她一笑,刚刚的神色已然完全消散殆尽,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她不是沉溺于过去的人。

无论往昔再怎么值得怀念,那都是永远不可能重来的时光了。

被回忆牵绊是危险的,那会成为她的弱点。

而在这个暗敌环伺的情境下,如果过多流露出脆弱的一面被抓住了弱点,对方只要用一个幻境就能让她无法解脱。

两人走进公园时,弯月已升上梢头。

公园很大,在整个k市都很有名,不仅在白天热闹,夜晚也不乏往来的人群。

走过一片草地,满池碧色便映入眼帘。

这是人工开凿的湖水,形成一个缺了一口的圆形。

湖水是流通的,圆形的缺口处往外连着一条并不宽的江水。江水静静沿着不变的路线流淌,一直奔入大海。

湖中碧荷接天,夜晚已经闭起的荷花呈现未开的花苞形态,花瓣尖端一点粉色隐没在岸边的五彩灯光和满池碧绿之间。

江边有人在放河灯,灯上写了自己的祈愿念想,轻轻一推便随水波逐流而去,几盏河灯漂浮在江面上,洒下一片昏黄的光。

看见河灯,苏镜瑶心里一动,想起了洛瑾送她的那盏鲤鱼花灯,清澜镇的过往历历在目。

洛瑾注视着江岸放河灯的人,转头对苏镜瑶道:“我去买河灯来放。”

“河灯?”苏镜瑶忍不住笑了,“你竟然喜欢在水边放河灯?”

“祭一位友人而已。”洛瑾眼里闪过微不可察的悲哀,唇边却勾着笑意,“稍等。”

说着,她走向江岸边的一个小摊,在摊位前站定,视线扫过一排商品,继而伸出手拿起一盏莲花灯,淡淡道:“价格。”

守摊的小贩连忙报了一个数字,有些紧张地看她的反应,生怕这位客人下一秒就因为价格不满转身就走。

洛瑾面无表情。按价格付了钱之后,她拿起摊位边摆着给客人在河灯上题字的毛笔,提笔写下一句话。

“愿吾友阮漪,魂安九冥。”

她的字漂亮极了,字迹秀丽洒脱,一勾一画透出女子难有的凛冽气魄。

洛瑾将河灯捧起来,走到江边蹲下,轻轻把它放在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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