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添乱!”方士谦大怒。
仍带着那种梦游般的神色,周泽楷摇了摇头,轻轻地说道:“……不要这样。”
语毕,他把手掌放在张佳乐的额头上,微微向前走了一步,仿佛推开了一扇紧闭的门。而与此同时,方士谦和佟林惊愕地发现,那存在于精神领域的噪音……突然消失了。
张佳乐有些分不清了,这究竟是自己的梦,还是别人的梦呢?
仍旧是那片虚无而黑暗的海,仍旧是冰冷的、冻结一切的风,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只灰色的雀鹰出现在他的身边,随着他的行动而飞舞着翅膀。它身上有种熟悉而亲切的东西,莫名地让张佳乐觉得可以信赖,于是他跟随着它飞翔的轨迹,一路向海洋的中心飞行。
大海没有波涛,黑暗仿佛生铁。他们飞行了很久,几乎漫长得像是整个世纪,可张佳乐却知道,自己渐渐地接近那个地方了。
雀鹰拍打着翅膀,像是催促,又向是叮嘱。他紧随着它的轨迹,终于抵达了一座伫立在海洋中心的灯塔。就在他的双脚落上灯塔上的一瞬,雀鹰鸣叫着消失了,张佳乐摸索着感知着自己周遭的一切,心里毫无缘由地激荡着复杂的情感。
手指下是粗糙的触感,这座灯塔沉默地伫立在海洋的中心,仿佛从这片海洋诞生时就存在于此了。张佳乐知道,那是这片海洋还不是现在这样死寂的模样,那时海浪温柔地冲刷着沙滩,拥抱着每一次日升月落……
他的脚步小心地移动着,手指抚摸过灯塔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触到了一盏巨大而冰冷的灯。这里曾经有过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光芒传递到数百公里之遥的海面,为迷雾中的海浪指引着方向……而如今火焰早已熄灭了,灯塔也和这片海洋一样,只剩下一把业已冰冷的灰烬。
他想要点亮这盏灯。
张佳乐把手掌埋在厚厚的灰烬里,他心里很焦急地想着,必须要把这盏灯点亮。一旦点亮了这盏灯,那么一切就都会好起来了,他一直畏惧着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然而他身上没有任何引火之物,在巨大的焦灼和痛苦中,他几乎想纵身跃入漆黑的海水。
在凝固的海面之下,埋藏着的……是什么呢?
他侧耳倾听着,冰冷的风声像是一曲永不终结的挽歌,于是他知道了,在那片海洋之下,其实隐藏着永恒的黑暗。海水无声地上涨,就要吞没一切,要将他最珍惜的东西吞噬殆尽……
而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必须点亮这盏灯……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点亮它。他那样执着地重复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持续到时间的尽头。
而后,他看到了在灰烬中闪烁着的微光。在他的手掌之中,一簇小小的火苗轻轻跳动着,仿佛一颗小小的、不甘的心脏。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簇火焰,感到了它燃烧的热度……
张佳乐点燃了那盏灯。就在那一瞬间,温暖的火光闪耀在海面上,穿透了无边的夜。
第章 叶乐线:因为你最善于等待
刺目的白光透过眼帘照射进来,张佳乐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遮住了头顶的灯光。
“你醒了?”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眼前的景物摇晃了数次终于定格,出现在视野里的是林敬言又惊又喜的脸。
“老林……?”张佳乐说了两个字,只觉得喉咙也痛眼睛也痛全身都痛,倒像是刚从弹坑里被抬出来,“我怎么了?”
“你问我?”林敬言无语,“我还想问你呢!方士谦把你送回来的,说你麻药过敏,手术没开始就终止了。问他怎么回事,他扔下俩字就跑了。”
“哪两个字?”
“涉密。”林敬言上下打量着他,好像要仔细看看他有没有少几个零件,“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
思绪混乱无比,脑子活像是被人搅烂的浆糊,一时间他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努力回忆了很久,他终于理出了一点头绪,可记忆却在躺上手术台时戛然而止。
他所能记得的,就只是方士谦让他“留遗言”,再往后的记忆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被谁给干净利落地剪断了。
“方士谦手里有你的授权书和免责声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签那些文件?”林敬言还在追问。
张佳乐思考了一会儿,愈发觉得头痛欲裂,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纠结了半天,他只好用同样的理由打发了林敬言:“这个……涉密。”
林敬言没生气,反而哑然失笑:“你就作死吧!叶修说你肯定是跑去给方士谦当实验品了,我估计他说得也没错。问题是方士谦那里一般人能去么?你给他卖了还得帮他数钱。”
我的确被他卖了,也帮着数钱了……张佳乐心虚地想。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叶修来过了?”
“来看过你一次,你还没醒。”
“靠!你为什么不叫我!”张佳乐急了,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结果才抬了抬头,后脑就一阵尖锐的剧痛,他只得又无力地跌落回去。
“我也想叫你啊!问题是你那时候还昏迷着,能叫醒么?”林敬言更无语了。
“他走了多久了?”张佳乐强忍着头痛,在心里盘算能不能追得上。
“三天了。他前线也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