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宏文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拂在他的面颊上。他的手指粗糙冰冷,像冰块落在温热的皮肤上,惹得杨连华又是一冷颤。
“我问你三个问题。”他沉沉的开口:“你想好再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杨连华有些迷茫的望着他,点点头。
“五日前,你是不是给了孙世普一个锦囊?让他替你送去给杨炎?”杨宏文问。
杨连华双眼睁的滚圆,不可置信的张开嘴巴,半天才说:“你......怎么知道?”
杨宏文神情漠然道:“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让一个宣德殿太监为你和杨炎互通过信物?”
杨连华的心脏骤然停顿了两秒,才勉强点头说:“是的!”
杨宏文咬紧牙关,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死死握住拳头,用力之大,关节都已经发白。
“最后一个问题。”他说:“杨炎执意去江宁府,也是你为他和王项合牵的线?”
龙纹檀木香盒里缓缓的吐出龙涎香,味道有些浓烈,在杨连华闻起来甚至觉得刺鼻。他呼吸的很慢,慢到脑子因为缺氧而眩晕。哥哥的脸背着光,显得五官模糊黯淡。他想起幼时在御书房撞见的那一幕:鲜血如蛇一样蜿蜒的从额角留下,他稍显稚嫩的脸上一片阴霾,只有黑色的眼眸中闪着晶亮的光,和现在一模一样。
“是的!”他低下头,缓缓说:“确实是我!”
杨宏文没有说话亦没有任何动作,他立在那里,看着床上的人许久。周围静到了极致,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回响在宽敞、瑰丽的宫殿里竟觉得刺耳。
杨连华数着自己的心跳声,直至数百上千下。忽地,床边的人挪了一只手过来,拂在他的脸上,冰冷粗糙,细细的描绘着他的眉眼间的轮廓。
“我一直在等你说不!”杨宏文说:“哪怕你骗我,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信你。”
“可是,你却连骗骗我都不愿意,我在你心目中还比不上杨炎的一星半厘。”他语气淡然,听不出更多感情。可杨连华却皱起眉头,他隐约觉得哥哥的语气奇特,可究竟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你放开我。”他抬了抬手道:“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什么?”杨宏文苦笑道:“解释你和他情深意切,即使身陷囹圄已经不忘互通衷肠?甚至不惜教唆你的母家意图不轨?杨连华,你未免也太会演戏了。一面睡在我的身下承欢,一面倒向着别的男人。而我竟然愚蠢对你动了真情!我曾说你愚不可及,看来真正愚笨的那个是我才对!”
“不是的!”杨连华越听越觉得不对,他赶忙说:“你究竟听到什么了?的确,那些事我都承认发生过,可并非你想象那样,有些事情我也是一时冲动,你放开我,你可以解释!”
“我已经不想听了!”杨宏文冷冷的说:“你同他的那些情话说的还嫌不够吗?我已经从你和那个太监的住处搜出你们的书信,我已经看够了!”
“等一等?”杨连华急忙叫道:“我和他的信总共不过两次,每一封都是坦荡,怎么就变成了情话?你到底搜到了什么?泉贵呢?你是不是抓了他?他知道我们所有的往来信件,我大可和他对证!”
杨宏文却扯起嘴角鄙夷道:“可惜了,他已经承认你和杨炎从前就感情非同一般,所以才冒险留他为你们传递信息!”
“什么?”杨连华一愣,随即挣扎着要起身,无奈却被手脚上的金拷死死束缚住。
“你在胡说什么?”杨连华急道:“放开我,让我和他当面对质!他从前的确是为杨炎做事,可他早就调去了宣德殿,怎么就是为了我呢?”
“邢司房用了刑,他已经咬破了藏在牙龈后的毒药,自杀了!”杨宏文说。
“自杀?”杨连华惊异的张大嘴巴,苍白的双唇轻轻颤动,他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又是因为我......?
杨宏文冷淡的扯扯嘴角道:“你尽管做出这样无辜的样子。从前我只觉得你无知单纯,可现在一想,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难道不曾想过有一日东窗事发吗?显然那个太监比你坦然的多!”
“我、我并没有!”杨连华大声说:“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而且事情也并非如你所说!这一切都乱套了!你相信我!并不是这样的!”
杨宏文看着他,漠然中带着鄙夷,说道:“我一直都是信你的!从一开始我就说了!”
“我和杨炎就只是互道了平安!我承认最开始有过帮他的心思,可交给孙大人的信上已经明明白白的写了劝解的话!你若是拿到了信怎么会看不出?“杨连华急道。
“你说的是这个吗?”杨宏文自身边的桌上取了那枚锦囊,打开信和环佩展示给床上的弟弟看。
“我询问过,这环佩是你心爱之物,以前从不离身,而信......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杨连华眨了好几次眼睛,才确定他没有看错这张白底黑字的小字:知我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他眼底发黯,一口气血涌上喉咙口,淡淡的腥气弥散在口腔里,让他几乎作呕。后脊梁已经被薄汗打湿,让他浑身发冷,沉重的身体宛若不断垂坠的深渊中,不断下落,永不见底。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有些失神,不懂喃喃重复着这几句话。
杨宏文瞧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只以为他懊恼自己撞破了好事,心中更加憋屈,便将心一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