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却见李婉华寒着一张玉脸一步一步靠近自己,忍不住颤声道:“陛下,你怎么了?”
此时的李婉华全凭一股心气撑着自己,对于贺兰湛玉的疑问她听而不闻,只顾一步一步朝贺兰湛玉靠近。
粉正香,脂正浓,李婉华身上的香气一阵一阵冲入贺兰湛玉的鼻端,直熏的他如痴如醉,如坠温柔乡里。随着李婉华的靠近,她的眉眼,她的神态,更是纤毫不差地落入贺兰湛玉眼中,愈发令其惊艳莫名,心动情热了起来。
贺兰湛玉眼看女帝这般主动,忍不住大着胆子拉向了她的袖子,可是他的手刚刚沾上李婉华的衣裳,便被她毫不容情的一巴掌打了开去。只听李婉华冷冰冰道:“只许朕碰你,不许你主动。可听清了?”
这一句冷彻骨髓的话语,哪里带有半点新婚夫妇的亲热,贺兰湛玉的心,随着这一句冷漠无情的话,瞬时便退去了一腔情热,他颓然跌坐在龙床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渐渐失去了光彩,难怪女帝会选上自己,原来这一场花团锦簇的婚事,只不过是一出粉墨登场的闹剧,自己对于皇帝,只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一枚棋子。
李婉华却不顾他心中的苦涩,只因为她的心,何尝又不是时刻在煎熬中。她咬着牙,一把将贺兰湛玉推到在御榻之上,随即又从怀中掏出一条天青色绣着红蔷薇的丝帕,缓缓地盖在贺兰湛玉脸上:“你也莫要失落,该给你的,朕都会给你,但不该你要的,你也趁早死了心。”
一滴泪,潸然自贺兰湛玉头顶滴落,滴落在丝帕上的红蔷薇上头,愈发显得花枝曼妙栩栩如生起来。丝帕下的贺兰湛玉感受到从帕上传来的泪意,一股同病相怜的悲哀油然从心底泛起。
“原来贵为天子,亦有自己的不得已。”,他默默地想着,似乎方才的那份难过和被羞辱感,渐渐被李婉华身上传递的悲哀冲淡了不少。他渐渐放松了因为愤怒而紧绷的身子,任凭李婉华生硬的胡乱在自己身上动作。
夜已深,万籁静寂,忙乱了一夜的宫廷已然沉睡,守夜的宫女亦抱着膝缩在殿门外打盹,勉强应付着眼前的差事。交泰殿内的红烛已经燃烧了一半,点点烛泪犹如情人的鲜血,在浓重的夜色里画上了一笔鲜明的色彩。
所有人都能猜到这一夜将会发生什么,但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谁都没有真正看见。世间的众多事,都充满了讽刺,就如同这一场万民敬仰的皇室婚礼,在这烈火烹油般的热闹之下,有谁能知道这对新人的悲哀,又有谁能知道,在接下去的日子里,他们将会面对怎样的煎熬?朝臣满意了,太后满意了,江山社稷有希望了,可是又有没有人真正问过这一对可怜的年轻人,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他们想要的?
只是这一切,终究过去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尘埃落定,大夏皇朝依然像一台开足了马力的机器,朝着历史赋予它的轨迹蓬勃发展,至于在这里面的所有人,他们的努力,他们的牺牲,在这泱泱历史的进程中,都不过是沧海一粟。
楚清溪带着朱纹、碧痕已经离开了西夏皇宫,得知了赵宁的下落,她简直心急如焚,恨不得当日便能插翅飞到赵宁身边。只是当日受李婉华大恩,而李婉华又对自己有情,是以楚清溪虽然号称“玉罗刹”,却依旧冷不下心肠彻底让李婉华伤心,只好勉强忍耐了性子,陪伴李婉华完成大婚的种种事宜,如今大婚礼成,楚清溪总算松了口气,而李婉华亦遵守了自己先前的承诺,早已令人准备了三匹快马一袋金银衣物,已为践行。
楚清溪一行三人快马加鞭,转眼便已出了西夏皇城。行至官道之上,楚清溪勒住了马头,从怀中摸出两面令牌,一面是由乌木制成,上头雕着一头展翅欲飞的雄鹰,另一面则由黄金铸就,乃是一朵栩栩如生的蔷薇。
她将两面令牌分别交到朱纹和碧痕手中,正色道:“这块乌木令牌名唤天岳小令,朱纹,你拿着它,前往浙江雁荡山一行。我门下宗派小天岳依此令行事,见令如见我。”
接着她又将那面黄金蔷薇递到了碧痕面前:“这是蔷薇金令,是蔷薇门门主的身份标识。昔日万花谷一战,我蔷薇门人丁凋敝,但定有残余帮众幸存,碧痕,你拿着此令,前往无锡太湖鼋头一行,那万花谷,就在湖心岛上。”
朱纹和碧痕接过令牌,依依不舍地看着她道:“楚姐姐,我二人前往江浙,你一个人,只身深入辽邦,岂不是很危险?”
楚清溪道:“不妨。我孤身前往,反而不容易引人注意。事不宜迟,你二人速速前往江浙,号令小天岳、蔷薇二门,火速前往昔日倒马关那个边陲小镇与我接应。”
她沉吟片刻,又嘱咐道:“朱纹,小天岳里,如今是春羽、夏荷、秋兰、冬梅这四大丫鬟在主事,你到时候多听听她们的意见。至于蔷薇门,碧痕,你到了万花谷后,主要任务便是收拾残部。如今我消失多日,也不知那里变成了什么模样,但不管还剩下多少人,你都无须多做停留,有多少人愿意继续留在蔷薇门,你就带上多少人,其余的人,皆让他们散了便是。”
朱纹和碧痕齐声答应,当下辞别了楚清溪,纷纷调转马头,便朝官道上飞驰而去。楚清溪愣愣地看着她们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