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人,你怎么反倒来问我?”

萧凡本就怒火中烧了月余,被他毫不客气地反问一句,恰又愣在当场,只默默将手甲握得作响。

莫不说在恶人谷,即便寻常行走江湖也免不了培养自己的势力。萧凡战末负伤、遭谗言而早早退了军,入谷本就为再战而来,本人倒不喜大功,随手收几个因暗杀而名声恶的刺客为己所用,和江言一道在恶人谷为恶,几年下来早站稳脚跟。魔君萧凡善于防守加暗袭,手下带出的那支刺客队功不可没。

也正是如此,浩气盟在他最信任的队伍里动手脚让他大为光火,随意排查拷问又惹了偏帮同门的唐素不满。可他到底只有可惜没有难过,被坑被卖被背叛,在恶人谷不过是家常便饭,他未来某日在哪里倒下便倒下,不枉从军为将一场。

得杨伊然这个人实属偶然,他向来对什么文弱书生不屑一顾,见着那个抱琴与围堵之人鏖战的青衣人也只多看了两眼,后听闻他被追杀多年早有恶名才折回去将人救下以多个助力,如此而已。

可这个曾为长歌门徒的青年人一遇着他便死心塌地,无论何种境地都不离不弃,苍山善后更是先下手为强,凡有异议者皆绞杀,让他高枕无忧。而他平日里又是斯斯文文、不沾俗世的样子,饶是萧凡这个粗人也在他清澈琴音的陪伴下日益对其青睐,莫名觉得或许整个江湖都在尔虞我诈,这个长歌一定不会。

日子久了,两人处事合到一处,他对他已足够信赖,未委以重任却形影相伴,直到他身死萧凡才惊觉自己连他要什么都不知道。除了江言有可能洞察些许,江湖上已无他人解答,只因他们撇开手段强弱,根本就是同类人。

“是啊,我早前与他照过次面,那时候他还不是副使、被你留下来看家。我对你略有贬损,那人便急着回护、不惜过了几招。我与他过了两招便知他筋络异常、逆行不畅。如今想来,他身怀琴谱又于乱世求生多年,多半早就弹了禁忌的音律,在你遇上他的时候,他便已是强弩之末。”江言看了他愈发难看的脸色数眼,摇了摇头,“我只当他是拭剑园出来的弟子,却不想他原是个魔尊。他的身份,你应是心里有数的?”

“继续说。”萧凡勉强耐住性子,既不否认也未承认,弯腰重将陌刀拾起握于手中,不想错过这唯一和最后的机会。

“那时我便问他,你是拭剑园出来的人,却甘愿给一个小督军大兵痞当随侍,日后不会后悔么?他说,他庆幸能有一个对自己过往不闻不问的人,即便没有正名也好过万千自诩正义跟风向他寻仇的,故而不悔。”江言甩过衣袖,用一种几乎嘲笑的眼神看他,“你以为对此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待人宽厚、可为人信服?”

“他并未弑师夺谱!那是别有用心之人觊觎他继承的琴谱强造出来的罪名!可在恶人谷计较这种事有什么意思?有罪无罪,还不是早逼得人沾染人命回不了头?!”萧凡咬着牙答,目光一转,直朝他好整以暇的面目上挥拳,“他命不久矣一事你从前不说,事到如今,你又说什么风凉话!”

苍云铁拳挥出,似是要将所有的虚伪打破。江言神色一凛,难得站直不去避开他的拳,在他手甲几乎要挨着鼻尖时猛地抬掌稳稳地接住,冷声道:“一个时日无多之人,不拼上一拼搏上一搏,就没有机会了。他自从当上副使,便残忍毒辣、无所不用其极,为的是谁,你不知道吗?还用我说?!”

萧凡齿关一咬,拧腕将他推开,道:“你狠,我和他加起来都没你动作快,种蛊求令还先行了断,即便他最后得手抓到你现行,也全都无济于事了。”

“你以为早前向谷里揭发我的人是谁?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应知道我疯起来是不管你们所有人死活的。要不是看在他快死还为你着想的份上,我早就动手了。”江言冷笑一声站稳,忽又严肃道,“我再说一遍,他所期望的,不过是你能为自己着想,尤其别被我拖死,再多的,他已无法为你做。”

“好,既然你已经死了,也曾与我在恶人谷并进,种蛊等事我萧凡不跟你清算。”萧凡到底忍住再砍他几刀的冲动,攥着刀柄沉声道,“我且问你,当地柘衣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你现在能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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