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披肩、手套扔在沙发上,丝毫没有分享她的喜悦。

“你难道不感到骄傲吗,亲爱的?”玫兰尼放下报纸,踮起脚尖,从沙发后面环住斯佳丽的脖子,“哦,我知道了,身为一个邦联英雄的妻子都如此谦虚,这位英雄的妹妹怎么能沾沾自喜呢?”

一阵好笑混杂着愧疚涌上斯佳丽心头。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傻瓜玫荔总能从别人身上看出优点,而这些人做梦多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美德了——

绝对是脑补过度,玫荔!

她一边默默的嘲笑着玫兰尼比自己还简单的头脑,一边因为内疚而脸颊发烫。

斯佳丽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丈夫在战场上立功而骄傲过。她厌恶战争。

政客们口若悬河的侃侃而谈,还不如弟弟偶尔在叹气中吐露的“异端邪说”令她感觉更有道理。就像斯科特说过的那样,李将军、石墙杰克逊将军、老乔甚至查尔斯都因为这场战争被南方的人们津津乐道,可是与此同时,有太多年轻的姑娘沦为寡妇,有太多年迈的父母失去子女,有太多甜蜜的爱侣天人永隔……为了遥不可及的“奴隶和州权”,南方人付出的牺牲太大,只为了满足几个狂热分子的野心。

斯科特说,我们必将失败,斯佳丽。

斯科特说,我离开家乡,在大西洋上横冲直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对抗那个南方失败后的未来。

这些话可不能跟别人提起……

玫兰尼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摩着斯佳丽的脸颊,一瞬间让斯佳丽有种回到塔拉、面对母亲的错觉。战争的阴影渐渐后退,忙碌的节奏慢慢停滞,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战前的岁月,那无忧无虑的、收人庇护、永远不必担惊受怕的岁月……

玫兰尼……

这个时候,斯科特和瑞特正在贝尔的“红帽子”的办公室里,一边喝着白兰地,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

他们的办公室在二楼,而一楼被热情洋溢的爱国者们塞满了,甚至贝尔不得不拜访了一些穷困潦倒的南方英雄们的遗孀,请她们在客流量最大的周六帮忙接待。

“战争结束后,我准备建一个木材厂,再开一家烧砖厂。这无疑是最赚钱的职业,在百废待兴的时候!”斯科特慢慢啜饮着整个南方能买到的最好的白兰地,笑容里有一丝得意洋洋。

“我从来不介意把钱从南方人的腰包转移到我的口袋。”瑞特又开了一瓶。

“得啦,瑞特,不要总是表现得与南方有着不可调和的深仇大恨。就算你不悔过自新,起码……”

“我的确不愿意悔过自新,宝贝。”瑞特咧开嘴,一排整齐的牙齿在黝黑脸庞的衬托下,永远白的危险,白的发亮,“我干嘛要为一个把我拒之门外的制度说好话、唱赞歌?看着这个制度土崩瓦解我才高兴呢。”

斯科特轻哼:“那我等着你目睹我们南方的制度土崩瓦解的一天。”

“我绝对比你更加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得啦,斯科特,虽然你可爱的苍白的小嘴总是闭得紧紧的,我可敢说你像我一样不喜欢我们的制度。你早知道我为什么成了巴特勒家的逆子啦,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没有遵守查尔斯顿的规矩,我也不愿遵守。查尔斯顿就是南方的缩影。我想你早就注意到,要遵循这套几百年前定下来的规矩有多么乏味。人人必须做很多事情,只因为历来如此。由于不存在这个规矩,许多无害的事情大家都不被允许去做。这类荒唐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我忍无可忍。还记得那个年轻姑娘吗?他们我娶那个小姐,而对之前传闻被我‘强^暴’的穷鬼白人家的姑娘不管不问。我终于忍受不了啦,我干嘛把自己绑在一个讨厌的傻瓜身上?就因为路上马车坏了,天黑前没把她送回家?既然我枪法技高一筹,干嘛要让她那个凶神恶煞的哥哥打死?当然啦,假如我不是个自私的无赖而是阿希礼·韦尔克斯那样的正人君子,就该让他一枪崩了我,那样就能保住巴特勒家的名声。可是我想活着。你看,我活得好好的,还享尽了‘上等人’做梦也享受不到的乐趣。只要想起代替我继承了巴特勒家的弟弟,只要想起他一辈子都守在稻田和农业社团里,我就觉得跟这个制度决裂划得来。宝贝,你比我清楚,我们南方人的生活方式就像中世纪循规蹈矩的贵族们一样,完全过时了。它能维持到现在真是一桩怪事,这个制度必须被粉碎。”

“我十分好奇那场彻底改变你命运轨迹的决斗。”

“那场决斗毫无新意可言,宝贝,而且它并没有改变我命运的轨迹,只是驱使我背叛南方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那场决斗……

虽然往事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可那场决斗的枪声,似乎是昨天响起的。

三英亩的牧场被他们作为了决斗场地,周围黑漆漆的松树和柏树阴沉沉的环绕着……瑞特的助手把弹药粉末倒进油亮光滑的红木手枪里,用油布抱着铅弹塞进枪膛……手枪被紧紧抓在手中,像死死握着一条蝮蛇……

“让乡下姑娘怀了野种的恶名都不值得巴特勒家的少爷决斗,何况一个稍微晚回去几个小时的女孩?”

“如果你再不闭上你的臭嘴,巴特勒就没有决斗助手了。”

“我不像你,没有助手的陪同就吓得要尿裤子。”

“闭嘴!如果你开口求饶,也许我会考虑放过你。”

“得啦,先生,决斗是你提出的,我们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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