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吧。
从医院出来,我的手指骨折好了。第二天,碰到殷数丁,我没有提起被龙珩用保安门夹了一下的事,她就不知道。后来龙珩来了,她也没提,这样两位当事人不提谁会知道。因为我的伤势好得实在很快,现在一点都看不出痕迹了。我的手能拿筷子也能拿叉子,吃饭时显得相当自然。我们为什么好像特别喜欢在餐桌上谈事情呢?
“符秸没有死吧?”殷数丁使用筷子的方法跟普通人不太一样,有点笨拙。我这么问她,她看着菜说,死了……
那是我记忆里最后一次和殷数丁,龙珩两个人一起吃饭。殷数丁无论是沉默也好,爆发也好,就这样了,该到此为止了。吃完饭,我又一次跟在龙珩身后,向她家走去。我说,我必须见见小溯。除非,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你一直在骗人。
“我问过殷数丁了,她说她也没见过小溯。有关这个人的事情都是从你口中说出。那我也可以编一个人叫小溯,说她是我女朋友……”
“不,小溯是真的,不是假的。”
龙珩的家门还是不准备对我开放,我只好走了。但是第二天龙珩上班的时间里,我潜入了她的家中,用她家的计算机玩了一整天游戏。她大概是跟殷数丁出去吃饭了,七点半才回来,我坐在客厅里等她,看到一个人大模大样地坐在自己家中,龙珩的第一反应是,“你这样做违法了。”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怎么进入你家的吗?”我举起手上一只钥匙,“你的包里有一串四只的钥匙,还有这只备用家门钥匙。备用钥匙是不能放在包里的,否则就会像这样,被人偷去。如果我图谋不轨,你就很危险。”
我把钥匙扔回给她,“小溯呢?我没有见到她。显眼的地方没有她的照片,你的每一本相册里也没有她的身影。我看不到她本人至少应该看到她的照片吧?你们在一起的证据,一点都找不到。但是……”
龙珩关上门,把包扔在沙发上。
“但是我看得出你家里是两个人住着的,床上的被子是两床,枕头也是两个。牙刷是两个,喝水用的杯子是图案可以拼在一起的情侣杯。”
我说,“不过我也可以把家布置成这样啊,多买一份生活用品的事儿。除非看到真人,否则我不相信有小溯其人。”
龙珩思索着我的话——其实只是我自作多情认为她是因为我的话而沉默,说不定她是因为胃痛,说不定是因为头痛,说不定是因为嗓子痛。风从厨房吹进来,拐了两个弯往卧室窗口吹了出去。好像是空气对流使她开口的,不过在她说话之前我先说了。“你不用讲了,我知道有小溯这个人,但她不是被你杀了吗?”
“没有。”龙珩否认了。我说,“抵赖也没用。田溯,有两个建筑师正在找杀她的人,如果我把你告诉她俩,你肯定活不成。龙珩,除了战争时代,杀人一向都是行不通的,何况你还为了那种理由杀人,你以为你的生活可以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吗?”
一月份,我冷静了一点点。二月份,我又冷静了一点点。三月份,我基本上冷静下来了。四月份,我彻底不再焦燥不安了。没有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无法化解的难题,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就得到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久违的冷静。而且,那个笑声也从我的耳朵里滚出去了……
“龙珩,为什么是那个叫田溯的女孩?”
龙珩的回答差点让我抽搐了!她说因为那个女孩年纪小!……“那你怎么不把全世界十四岁的女孩都杀光光啊?”
“我只要一个。而且,全杀光一点不现实。”
“呃,对不起,算我问错了。”
龙珩啊龙珩……我将枪管塞进她嘴里,扣动板机,子弹打爆了她的头。然后,护理人员就出现了。在他们清理现场毁尸灭迹的时候,我离开了龙珩家,走到楼下打电话给殷数丁。我还得去她家,把这位也给解决掉才算完。她家被前面一幢楼限制了视野,坐在阳台上,什么风景都看不到。殷数丁谈起了符秸死亡那天的情景:
“你说,世界上会有人为你而死吗?”
“我?”我指着自己鼻子说,“目前为止还没有,将来,也不大可能有。”
“所以我很幸运。符秸真是个让我想不明白的人……”
校园生活莫名其妙,不排除符秸过够了这种日子。但我想人应该为自己而死,为自己的梦想而死。殷数丁,什么时候成了符秸的梦想?
“殷老师,你还穿着长袖长裤,不热吗?”
殷数丁穿着球鞋跑过操场比穿高跟鞋灵活多了。不过符秸从没见殷老师穿高跟鞋过。所以她大概以为殷老师是个休闲服装派的坚定支持者。实际上那是因为穿凉鞋或者高跟都很难掩藏她皮肤的异常而已。
殷老师,跟符秸,走在,普通的街上。正是因为太普通了,所以殷数丁心脏很难受。
“殷老师,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你活下去?艾滋病也有鸡尾酒疗法呢。”
“没用的。”殷数丁慢慢地走着。“除非有人替我死去。”
“这样也可以啊。”
符秸还是感叹了一下。但她也没觉得有很大问题,就说,“殷老师,像我这样的可以吗?是不是只要是人就可以了?”
“可以啊。”殷老师心中一声悲叹。“但不值得。”
“就这样说定了。”符秸骑上自行车走了。“殷老师,明天见!”
为什么,符秸从来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