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天。

深深呼吸。

清凉而略带一丝冰冷潮湿的空气涌进她的胸膛,虽然站在窗户边,外边的风,却把细细的雨丝,打在她的脸上。

夜正深,风呼啸,雨深沉。

从苍穹落下的雨滴,打在庭院里的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

房间上方的屋檐瓦间,雨水汇聚成流,细细缕缕,轻轻流下,如小小瀑布一般,漾起了少女心底深处的轻愁情思。

彷彿,曾几何时,少女记忆之中,曾也有过的这样的──夜晚!

黑暗里的不知名处,有低低的叹息声!

风吹过,“呜”的一声,漫天的雨势,也那么斜了一斜。

凝初的衣襟湿了几处,她却全然不曾在意。

“你醒来了……”

“你的心境很不稳,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小白,你说我可以拥有自己的感情吗?”

“怎么不可以?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但你有你自己的自由和想法,只要你想,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没那么简单的小白,我本以为我不会动感情的,因为我的身份不容许的,天定的宿命也不允许!我也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可是……”

“没什么不能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么沉重的想法,但你只要有心,又怎么会不动感情。话说回来,放下?你对谁动感情了?”

“呵呵,不可说不可说,说出来了,一切都将不同了,我只能选择淡忘。因为谁都可以有选择,唯有我不能,因为我……”

凝初话没说完就见那雨中,有人素手撑伞,默默站在雨中树下,静静伫立。

明眸如水,眼波流动,彷彿听到了什么,感觉了什么,那女子轻轻回头。

苍穹沉默,风雨沉默。

她与那个女子,默然而望,悄悄无语。

风雨,依然在吹着,下着……

夜色深深,天地间风雨吹打,不知道哪里来的落叶,在风雨中轻轻飘荡,随风掠过。

青绿色的油布伞下,她的衣裳轻轻拂动,有几缕黑发,贴在她雪白的腮边。

凝初站在窗内,却在那么一刹那间,心头有迷惘掠过。在这异乡的深夜,陌生的地方,却有仿佛熟悉的风雨……

凝初慢慢的道:“你怎么还没有去睡?”

碧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明眸如水,倒映着她的影子。

雨水渐渐打湿了她的衣衫,从她的发间,慢慢凝成了小小而晶莹的水珠,流过她的黑发,轻轻滴落,从她的脸庞滑下。

“你呢?”她反问道:“你怎么还没有睡?”

凝初沉默了一下,道:“想到了一些事,睡不着。”

碧瑶怔了一下,然后“噗哧”一声,轻笑出来,眼波流动,那隐约围绕着她的淡淡光芒,仿佛也突然亮了起来。“我也一样……”

在凝初的眼中,她就像是一朵在深夜的雨中,轻轻绽放的百合花。她微笑着,静静的道:“明天,你就要去流波山了吗?”

凝初道:“是啊!你也一样吗?”

碧瑶淡淡一笑,道:“恩,我也去。”

凝初皱了皱眉,她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这样跟碧瑶相遇,但想不到会这么快。毕竟,相遇了就代表这要站在对立面的时刻,但她知道碧瑶已经决定了,她没有立场去反对:“自己小心,保护好自己!”

碧瑶不说话了,只默默地抬头注视着她。凝初也看着窗外的碧瑶,两人隔窗而望却又说不出什么,两人互相看了好一阵,凝初才缓缓说道:“早些去睡吧,我去睡了”

碧瑶没有回答,凝初正打算把窗户关上时,雨中,忽然传来她的声音:“凝初!”

凝初怔住了,这是碧瑶第一次这么亲腻地叫她。她并没有动,风雨横在她们之间,仿佛又大了些,于是碧瑶的面容,也显得有些模糊了,但她的声音,却是这般清晰地传了过来:“刚才我一个人站在这里的时候,心里想着,其实若是我们三个人就死在滴血洞中,逃不出来,那也不错。”

凝初身子一震,勾起嘴角,道:“傻丫头,别瞎想了,快回去睡吧。”

碧瑶望着她的身影,慢慢低头,轻轻的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起码,我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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