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初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奴才——

不过——是个奴才——

从心痛,到空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你,莫要僭越了。”

允禟擦干净了自己的身子,草草地着了衣物,扭头瞥了一动不动的白少初一眼,忍不住逸出一声冷笑。

他怎会觉得有乐趣?

分明是扫兴。

白少初的脸色本就不好,此刻更是惨白得紧,没有半点血色。

九爷啊九爷——

你的吻,你的温存,你偶尔的柔情,原来都不是给少初的。

从来,都不是。

☆、只欠东风

月色清冷。

白少初将自己浸于汤中。

允禟的确下了狠手,头皮红肿,身上满是淤青,肩背处的伤口似乎还带着血,轻微一动,都会勾起一丝刺痛。

痛,便痛了罢。

白少初仰起头,望着窗外的月,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若是,我要造反呢?”

他为九爷看账,自然知道九爷一直有所动作,有钱,有人脉,有军火,起初他以为这是为了八爷,又或是,为了九爷自己。

如今想来——

竟是为了十四爷。

想来也是,八爷早已失了势,自己也没了称帝的心,而十四爷却不同,年轻气盛,常年在外领兵作战,调动千军万马,多次平定叛乱,军功十分显赫。

再者说,先帝在位之时,对十四爷赞誉有加,似有立他为太子之心。

这些年,九爷一边笼络人心,一边在宫中各处安插眼线,还在暗地里屯了一笔极其可观的钱财。

九爷的心思一向细密,十四爷没有的,他都为他准备妥当了。

可是——

为何直到现在,九爷依然按兵不动?

白少初笑了。

似乎在笑他,又似乎在笑自己。

九爷啊九爷,你的一腔深情,怕是有人不领情啊!

水,渐渐凉了。

白少初起了身,忍了一身的痛意,将自己拾掇干净,换上一身黛色衣裳,似是要与朦胧夜色融成一片。

九爷——

如果你觉得,自己救了我的命,便可以伤我的心,你就错了。

白少初缓步走出了别院。

经过下午那一番算不上愉快的“争执”,允禟着实没想到,白少初竟会主动来找他。

“九爷。”

允禟放下手头的宗卷,“何事?”

白少初垂着眉,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他指间的宝戒,淡淡地道:“少初自知冲撞了九爷,特来请罪。”

有意思。

允禟双手交叠,笑得耐人寻味,“怎么个请罪法?”

“少初可以让九爷达成所愿。”

“你倒是说说,何为吾之所愿?”

白少初抬起了头,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十四爷。”

允禟心里“咯噔”了一下。

目光相接。

二人陷入僵持。

允禟扬起下颚,脸色微微一冷,“说。”

“少初知道,九爷一直不希望皇上是如今的皇上,少初也知道,对于起兵造反一事,九爷筹谋已久,但是——”

话锋一转。

允禟挑眉,“说下去。”

白少初笑了,“没有‘王’的造反,算是哪门子的造反?”

夜里风大,吹得飒飒作响,卷起了窗边的纱,扰了案头一抹烛光,忽明忽暗,照得允禟的脸庞,亦是忽明忽暗。

“九爷想让十四爷当这个‘王’,十四爷却不肯,这是为什么呢?少初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今儿个总算是想明白了。”

“为什么呢?”

白少初眼底闪过一道光,“九爷爱十四爷,十四爷却不爱九爷呀——”

银光乍闪!

颈间一凉!

那是一把腰刀,挂在屏风边上做装饰,从未取下来过。

但是此刻,刀已出鞘,允禟脸色冷透,手里握着刀,刀柄上的宝石硌着掌心,刀尖儿稳稳地架在白少初的脖子上。

白少初仍是笑,笑得嘲讽,竟有几分像他。

允禟手上压了两分劲儿,刀尖儿破了皮,渗出一丝淡淡的红,“白少初,我与你说的话,你似乎没有听进去。”

他,叫他莫要僭越。

他,却还嫌自己僭越得不够!

白少初侧了侧脸,一截白玉似的颈子,染了鲜血,倒显得越发白皙,“九爷若是一刀取了少初的命,与十四爷,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允禟不语。

“九爷劝不动十四爷,心里也着急得很吧?”

“眼下皇上登基不久,流言处处,人心惶惶,确实是个动手的好时机吧?迟些日子,等皇上把那龙椅坐热了,该囚的囚了,该杀的杀了,怕是想东山再起,也来不及了。”

白少初字字戳到了允禟的心坎上。

“所以呢?”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劝服了十四爷,让他心甘情愿地当这个‘王’。”

允禟咬牙。

他不得不承认,白少初说得没错。

可是,允禵的性子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经为这事儿操碎了心,若是劝服得了他,又何以烦心到这个地步!

白少初见他眉头皱得死紧,不由得笑意渐深,“九爷劝不动十四爷,少初却未必劝不动他。”

“你?”

白少初笑了,笑得落落大方,似是胸有成竹,“九爷对十四爷而言,是兄长,是手足,是一脉骨血;而少初对十四爷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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