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厢型车里装了一个世界,正待向外膨胀。
白敬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光亮在他眼中反射,没有一丝暖意。
他右手边最大的屏幕中,亮着卫星俯视下的浮空城,用红、橙和黄色的层级分别标注了卫星无监控权的区域。
上城有很多这样隐秘的地方,少部分是因为有敏感商业信息,大部分都是权贵们的游乐场。
另一侧的主屏幕是一片脏兮兮的酒红色,上面是上城“危险奢侈品”分类流转路线的的大规模查询和分析数据。
他在其中看到无以计数的牢笼、链子、春药、刑具和用隐晦趣味词句形容的供买卖的活人的信息。
白敬安头疼得要命,眼前老有红色的斑点闪动,让整个世界都染上一层暗红。
他还老有种错觉,夏天就在他身后某个地方,也在查询数据,随时会开口叫他“小白”,说他饿了,他们应该去吃个东西,现在该是晚饭时间了吧?
但他不在,白敬安想,盯着眼前渗着血的数据。繁华上城的下水道里,流淌着无止境的物欲与空虚,无以计数血淋淋的尸体在尖叫和腐败。他必须找到规律。
夏天就在里面,他是最奢侈的猎物,用的是最高端的定制。
大屏幕里,第三卫星城以东闪烁着大片红色的图标,把他的眼瞳映成暗红。仍然太大了,白敬安想,他没时间做更精确的定位。
但没关系,夏天在就好。
多大的地方他都毁得掉。
这座笼子没有门。
仿佛一大块浑然天成的红色洞窟,夏天确定他们有个进出的地方,但他找不到。
“如各位所知,”那个旁白的男人说,“宴会是项优雅而血腥的活动——我们分食的是一个有着强烈个性和意志力的人格,难免弄得鲜血淋漓,但也是最极致的美味——”
夏天抬起头,屋子的上方嵌着金和银色的金属装饰笼格,反射微光,仿佛笼外一片血红夜色。
他还看到暗处彩绘玻璃装饰,镶嵌的都是酷刑和进食的场面,他很肯定嵌上去的彩片不是玻璃,这也不会有任何他能移动的尖锐物品。
他找不到任何能用的武器,这里既没有能杀人的东西,也无法自杀。
“最终,他会变成一个乐于服从的玩物,失去意志,再无羞耻心。他会做我们让他做的任何事,既能毫不犹豫地去杀死高度变异生物,也会理所当然地摇尾乞怜,”旁白说,“并把之当成生命中极大的快乐。”
他说话时,笼子上方的光始终打在夏天身上,那是一种有点神圣风格的橙黄色光,追随他的每个举动,照亮细节。
“战神阁下,不如我们放松一下。”旁白突然说,夏天这才意识到他在跟自己说话。
那人说道:“来给我们打个游戏看看怎么样,我们知道你喜欢打游戏,刷新了三次杀戮秀团体赛平台的最高分呢。”
正在这时,右手边的墙壁闪了一下,亮起一片大屏幕。
夏天转头去看,出现的倒不是什么血腥场景,而是某个游戏的开始画面。
游戏的制作十分精美和雅致,乍看上去仿佛正进入一座风格古典的回廊,一番游览才停在主页面上——一扇红木雕的屏风,上面雕着水果、花和禽鸟,并呈现不规则的方块图案。
音乐配得也很讲究,充满古典气质。
一个他妈的红发的卡通小人儿拿着旗帜,用尖利欢快的声音开始说游戏规则。
夏天知道这种游戏,点方块,很简单。
“非常简单。”旁白说,“你只需伸手点击,感应仪就会捕捉到动作。我们知道你很擅长玩游戏,我们喜欢你在秀上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样子,看上去很快乐。
“但游戏的乐趣在于胜负,也就是说,如果失败你就要接受惩罚。”
夏天转过头,看也没看一眼那个游戏。
他搜索房间,看有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多半没有——并继续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办。没什么可能性,但他天性如此,即使濒死,也会在最后一秒寻找出路。
主办方估计也习惯了这一套不合作行为,电子游戏的音乐不紧不慢地响了好一会儿,方块开始落下。
夏天知道这套把戏。
先是定下一个规矩,看似简单友好,但是个谎言。这是个赢不了的游戏,存在的目的就是让你失败。
因为你太笨、反应太慢、太听话或是太不听话,他们不喜欢你笑的样子。你连最基本的事都做不到,惩罚是理所当然的。
他看着笼子里那凝固血色一般的红,装点奢华的金、银和黑色,这是一个变态们的刑场,他们只想粉碎他,吃掉他,这就是所有的了。
他不想玩。
他会死在这里的,但他会照自己的规矩死。
游戏里发出急促鼓点的音乐催促他,夏天看也没看一眼。
在第一个方块触底后,过了两秒钟,一个巨大的力量击中了他。
那感觉像是所有的血液在一瞬间沸腾了起来,不是某个部分,而是直至发梢的每一地方都感到无法忍受的剧疼,一股暴虐黑暗的火焰在身体内烧起,攫住一切,在极度的炽热中烧成粉末。
夏天躺在地板上,好一会儿才恢复意识,他爬起来,有血不断从鼻孔里流出来,他抹了一把,觉得脸颊也痒痒的,耳朵也在流血。
他听到旁白不紧不慢的声音,说道:“这是驯服野兽最古老的方式之一,电击——”
夏天浑身都在发抖,眼前一片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