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报恩了。九棘园重新开发,还要拆迁一大片。所有人凑在一起兴奋地谈论下南镇的骄傲,人上人,文曲星,林召。
陌生青年在一边听着。
他又高又瘦,脸色苍白。长相模糊,让人提不起兴趣仔细看,或者看过了,又不会放在心上。总是戴个帽子,上半截脸埋着。前几天突然出现,来租房子。下南镇有自己的生态系统,房东面对青年那个看上去就不太正规的□□没有多问。青年外地口音,正好房东可以多讹他。多的是这种,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或者突然成为尸体的年轻男人。只要不死在家里,房东还可以一个月连着收多份房租。
陌生青年身份证上姓戈,对林召格外有兴趣。
杂货店里的老板是个老头子,格勒一笑:“林家以前穷着呢,林应站在我这门口看别人舔冰糕,被林召一把拽回家里。”
“林家,以前在哪里?”
“哟,时间太久了。”老头子老伴看小戈白打听半天不买东西,摔摔打打没好脸子。老头子用蒲扇打蚊子,问她:“石庄以前是九棘园那边的吧?”老太婆甩帘子进屋,老头子习惯地怡然:“还真是,你别说,石庄就是九棘园那里的,林家早拆了。”
有人给路岑打电话。路岑挂了电话进入林召的办公室,站得笔直。
“林总,警察朋友说有人利用系统查过你。”
林召低头翻阅东西:“嗯。”
“解决吗?”
“等他们发现,该查的早被查了。”
小戈两手空着从杂货店出来,突然愣住,慌慌张张缩回去。
那人皎皎的侧影。
云阳站在肮脏的小巷中,微笑着跟人讲话。小巷是暗的,路灯昏昏沉沉。他却是亮的,他不属于这儿。
不奇怪云阳能找到这里。
男青年无意识地转动手指上的戒指。
潮热的夜风路过虞教授,都清凉冷静了。他靠着墙,嗅到风中云阳温柔的味道。这柔软熟悉的味道锋利地犁他的心肝,痛得战栗。
虞教授以前带学生讲课,声音清明顺和,跟一个大爷形容一个人:年轻,高个子,比他高一些,瘦,结实,待人热情诚挚,总是笑,很好很好。
大爷没遇到过这么打听人的:“那他到底长什么样?”
云阳顿住。
他听着云阳形容自己,听着听着,低头捏鼻梁。
虞教授终于打电话给言辞:“我需要你帮忙。虎子消失了。”
言辞炸毛:“为什么?被人抓走了?”
虞教授笑着艰难回答:“他自己走了。你先别告诉林应,来我家。”
言辞中断逛小吃街的直播,打车直奔虞教授家。虞教授的声音让他难过,虽然虞教授听上去一直在笑。
“我认为,他可能明白自己的处境了。他是唯一成功的‘作品’,一直被人虎视眈眈盯着。”言辞很严肃,“记得吗,他是警察。他不想连累你。”
虞教授平静:“我倒是知道他有可能在哪儿,只是你那枚戒指是个麻烦,所有人都搞不清楚他的长相。”
“那他在哪儿?”
“下南镇,九棘园附近。”
言辞一愣,林召刚刚成功拿下那个项目。他有点不祥预感:“你是说……”
虞教授攥着杯子,实在没办法:“所以我说你自己来。他很有可能……在调查林召。”
虞教授撑着额头,连续几天没睡,精神更差。他必须找到他,小孩子不懂道理,他要教教他道理。
言辞很担心虞教授的状态,觉得虞教授随时会崩溃:“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虞教授拿出一张纸,一支笔:“我试过了。找你来,是想跟你说,我可以帮上忙。你在乎林应,我在乎虎子,咱们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嗯目前是没有。如果你信得过我,咱们把事情捋一捋。你同意吗?”
言辞有点怕虞教授,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敬畏:“你要怎么做?”
“事情既然发生,肯定存在逻辑。不要那么看着我,虎子的复活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未知的科技。一百年前的人还不相信器官能移植。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是虎子,为什么他被选中。可能是巧合,更可能是他符合一种‘标准’。这种标准是什么?年轻?健康?是警察?”
言辞心里一动:“罡气。”
虞教授疑惑:“什么?”
“四正之气。”言辞接过纸笔,写下“罡气”两个字。
虞教授点头:“好的,如你所说,这个标准。虎子在失踪之前正在着手调查许家的涉黑问题。然后许家出现在九棘园,虎子失踪。九棘园的资料我弄到的不多,唯一一点,埋人的坑,有一个,空着。”
言辞心里一颤。
“调查许家涉黑的案件在局里是秘密进行的。有人有手段,我不奇怪,风声肯定走漏。虎子是查到什么被灭口了?我教书这么多年,最大的收获:整个系统的学生们,这是我的人脉网。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地查许家,拖得太久,搞成现在这样。”虞教授修长的手指敲敲自己太阳穴,“查到的资料,都在这里。”
言辞握着笔,指节泛白:“那……许家怎么了?”
“许家很厉害。”
虞教授在纸上画,一道一道竖,一道一道横,一块一块割着“罡气”两个字,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我们的头上,有一张网。”
“所以你们都怀疑林召?”
“林召可能是个突破口。”虞教授微笑,“因为他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