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你入宫很多年了?”先前赫连缙怀疑如此气质出众的人很有可能是苏晏安排在萧氏身边的眼线,可听她说来,这么早就入宫的话,苏晏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她身上去。
不过就算确定了不是苏晏的人,一会儿也少不得要让白起去查一查她的底细,他的身边,可不留怀着异心的人,一个苏晏就足够了。如果她仅仅是萧氏的人,那么就算她是眼线,他也有的是办法将她策反到自己这边,怕就怕,她背后还有别的主子。
“奴婢在宫里待了十六年。”锦葵道。
赫连缙瞧着她的样子,忽然失笑,“待了十六年你都没能在尚宫局混个女官当当,反而被送到长信宫来做婢女,该说你没上进心还是淡泊名利?”
若是换了旁人,这话必定带着数不尽的讽刺,可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叫做锦葵的宫女,他却生不出半分讽意来,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你心里藏着事儿,连结发妻子都没法为你排解,可却有那么一个人,你只要一见到她,不管压力如何大,心情如何不痛快,都会很快烟消云散。
无关风月,无关知己,倒像是回归了母亲的怀抱。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赫连缙俊脸略沉,眼前这个宫女不过二十上下,他怎么能把她与自己的生母联系在一起,简直太过荒谬。
“孤若让你去伺候太子妃,你可愿?”赫连缙又问。
锦葵忙道:“伺候主子本就是奴婢的本分,太子殿下有何要求,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对方这般态度,锦葵不是不心慌的,原本她以这样的方式归来,是打算全盘照着苏晏的计划进行下去,等彻底扳倒萧氏再想办法与皇上相认,可她没想到自己已经想方设法藏拙,还是能被从前的亲近之人察觉到异样,或许,这就是血脉之间的默契吧!
逃不过,便只能随机应变。
“孤这两日心情不佳,冷落了太子妃,希望你入东宫以后能替孤好好开解开解她。”其实只是随意找个借口罢了,守了两辈子才娶到的女人,说什么也不可能怠慢她一丝丝,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宫女待在菡儿身边最合适。
“奴婢省得。”锦葵屈膝。
赫连缙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直到将她带回东宫。
“菡儿,我给你带了个宫人。”一入殿,赫连缙先前的冷峻就都不见了,唇边换上一抹柔润的笑,指了指身后的人。
正在插花的许菡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她穿着宫里统一的服饰,面貌也不十分出彩,可那文文静静的乖巧模样,让许菡打心眼里觉得亲切。
“殿下是从哪儿带回来的?”许菡笑问。
“长信宫。”
许菡愣了一下,“皇贵妃的人?”
“从今天开始,她是你的人。”语气里的霸道不容置喙。
许菡不明白殿下为何跑去长信宫把皇贵妃的人给抢过来,不过只要他能开心,她便不会多嘴去问些无聊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许菡停下手中的动作,好奇地打量她。
“奴婢锦葵。”
“锦葵?你会插花吗?”许菡其实并不那么地喜欢侍弄花草,只是因为她哥哥许茂花痴,所以耳濡目染了一些,要真落到实处,她还真没有她哥哥那点手艺,所以总觉得自己插的花美中不足。心里有点小羡慕嫂嫂,可以常常欣赏到哥哥亲自培养出来的花草,虽说赫连缙为她搜集来的那些名品也不错,但每天对着看,到底是会腻的,还是想换换口味,便自己动上手了。
“奴婢略懂一二。”锦葵瞧了许菡一眼,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赫连缙,心中顿时明白了,太子哪里是冷落了太子妃,分明是找个借口将她带来东宫罢了。
不过看到太子因为见到太子妃而柔了眉目的样子,她还是很欣慰的。
许菡一听有戏,高兴坏了,“你快过来教教我。”
锦葵脚步从容地走过去,指正了许菡弄得不对的地方,又拿起花剪重新修剪一番,再重新插进花瓶,错落有致的意境便出来了。
许菡赞道:“插得真好,可是在长信宫时学过?”
“不,奴婢是在尚宫局学的。”
“你是尚宫局的人?”许菡不由得再次打量着她,尚宫局的姚尚宫是个眼光极其挑剔的人,她手下出来的,哪怕只是个打杂的小宫女,都不会差到哪儿去,难怪锦葵与自己见过的宫女气质如此不同,原来根由在这儿。
“是,奴婢是姚尚宫亲自送去长信宫的。”锦葵点头。
正因为姚尚宫眼光独到,对手下的人调教有方,苏晏才会特地将她的新身份安排到尚宫局,苏晏料准了她骨子里那种雍容端庄的气质不容易压下去,索性就不压了,直接以最合理的身份展现出来,如此才能在第一天入长信宫便被萧皇贵妃看中。
对于苏晏,她既感激又愧疚。
感激他以不为人知的手段救了骆家救了她,也让她的儿子顺利入主东宫,愧疚的是,他所做的一切终将掩埋,不能见光,这便意味着她儿子会一直误会他。
前两天与内线交接的时候听到那边的人说苏晏被她儿子狠狠刺了一剑险些丢了命,她不是不难过,只是因为身份使然,再难过也不能做出任何形式上的弥补,更不能因为冲动而擅做主张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