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钟明烛一离开就去五泉山报信,等惊动天一宗的三位大长老,起码也是一个多月后的事了,为何他们现在就知道了,甚至还找墨沉香过来传话。
——更何况,她知道钟明烛是去了僬侥,根本没时间将消息传回门派。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暗自思考起种种可能来,面上则装傻道:“他要找谁?”
太上七玄宫和天一宗都是正道,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关系了,事实上就她所知,两派关系连友好都算不上。天一宗门风清正,素来不屑暗中伤人,就算是对付邪道也求“堂堂正正”四字,百里宁卿虽然和吴回结仇,但她是恩怨分明的性子,不会因为一个人迁怒整个门派,对于天一宗大体还算尊重,否则当初见到云逸落难也不会出手相救。太上七玄宫则不然,当初太上七玄宫和其他几个正道门派未下战帖就偷袭昆吾的事她至今还记得,当年墨沉香的师父,五灵门杜玄则还邀请了天一宗,但被木丹心拒绝了。
之后天一宗遭陆离进犯,其余宗门有人暗中讥笑木丹心当初不识好歹,木丹心仅回“清正律己”四字。
依她来看,就算天一宗从别的地方知道长离被她掳走的事,也找不到墨沉香头上。
墨沉香却像是看出了她的装腔作势,说道:“我知道长离仙子就在这里,还望前辈莫为难。”
“谁告诉你的?”
“实不相瞒,晚辈前去僬侥途中偶遇长离仙子弟子,她想回门派报信,我才建议她前去僬侥。”提及钟明烛时,墨沉香仔细注视着百里宁卿的表情,似乎在窥探什么,“也算相识一场,我想你应当不会为难长离仙子,本不想c-h-a手,但之后收到师父嘱托,只得冒昧打扰,木长老忧心长离仙子,还望前辈能放她离去。”
“你竟遇到了那、她徒弟……”诧愕在百里宁卿眼中一闪而过,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依旧是皮笑r_ou_不笑的模样道,“真是好巧。”
“她……”
墨沉香还想说什么,却被百里宁卿突然拔高的嗓音盖过。
“墨沉香,你不提你那老不死的师父还好,提到我就来了气,你是他养的狗吗?指东不往西?”她怒极反笑,灵力激荡,自枪尖徐徐扩散,“我告诉你,长离在我这,但我不会交给你,太上七玄宫的白眼狼我见了恶心,让木丹心自己滚过来讨他师侄,如果是他来,我倒会考虑考虑。”
她话说得难听,却又句句属实,像利刃似的将始终未愈合的伤口再度扎得鲜血淋漓。
墨沉香不自觉退了一步,面纱下的唇角勾出几分苦涩,明明已是化神修为,她却觉得透不过气,几近窒息。
数百年前,在那人冷漠的目光下,她尚能咬牙告诉自己这是迫于无奈,然而时过境迁,留于心头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悔。
“我会转达给木长老的。”百里宁卿的叱责,她只能全盘承受。
正欲离开,却被喊住。
“给我慢着!”百里宁卿依旧是用枪尖指着她,声音掺杂着讥讽时才有的尖锐,“把通行令留下,既然你已和她决裂,这东西不该物归原主吗?”
“也是。”墨沉香应许,那枚小小的竹牌自她袖中飞出,飞入百里宁卿手中。
百里宁卿打量了几眼竹牌,发现上面没被动上面手脚就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丝毫不掩口气中的不耐烦,道:“好了,你可以滚了。”
不料说完后过了好一会儿墨沉香仍旧站在那处一动不动,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她正想再度开口催促,却听到墨沉香再度开口:
“她……还好吗?”
轻柔的嗓音微微颤抖着,几乎像是在哀求。
“你们名门正派里不已经传开了么,我还以为人人都知道她已经死了。”百里宁卿仍是没好气。
“她没死!”墨沉香像是被刺痛了似的,以一种强硬的态度矢口否认道,“她的魂灯还没灭,可是不知为何暗了许多,我……你不信也罢,我很担心她。”
后半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黯然似即将熄灭的烛火。
“你还留着她的魂灯?”百里宁卿虽极度厌恶墨沉香,可听到这样的话,心顿时软了几分,摸了摸下巴暗道刚刚自己激愤之下是不是说得太难听了。
魂灯和本命法器相似,炼制时注入一滴j-i,ng血,此后人不亡,则灯不灭,而且本身情况也会在灯上反应,若垂危,灯火暗淡一目了然。
她讲义气,亦明事理,有些事看不惯归看不惯,多多少少还是能体会其间不易,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亲近的人险些被伤到,才会如此大动肝火。
发完火脾气就没那么冲了,又听到墨沉香还保留着那盏魂灯,便动了恻隐之心。
“唉,这话由我说虽然有点怪。”她叹了口气,皱着眉道,“那人不是什么良人,虽然是你对不起她在先,但就算没发生那档子事,日后她多半也会对不起你,再说她应该已经放下了,你就、就看开些?”
她性子直率,和竹茂林之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对于感情上这些纠葛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只不过这次见墨沉香太过可怜,才忍不住出言相劝。
之后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你的魂灯,她已经扔了,所以……”
话至此便停住,她想不出“所以”之后要接什么,不过也无需再接什么,墨沉香听到前半句后便没有再多停留一刻,身影转瞬消失在了云后。
“啧……”过了许久,百里宁卿收起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