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来倒像是跟那纨绔在比谁财大气粗,只是十两银子哪里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那纨绔斗鸡一般地瞪大了一双眼,仰着脖子摆出副挑衅的模样,正要加价,却又不敢真喊出什么十五两之类的。生硬地将那一声掐断在喉咙里,于是便发出了“嘎”地一声的怪异声响。纨绔恼羞成怒,大吼道:“爷我要的人什么时候还给别人过?小的们,给爷上!”
说着一挥手,身后那几个家丁便狰狞着要扑上来。看热闹的早便散了,三人中怕是君如荷的武功最高,只是那人还装着弱女子,半点动手的打算都没有。韩子阳身子又重,早便不能参与这些打打斗斗之事了。顾华念竟是没个帮手,又要护着身后之人,心里一急,操着学的那三脚猫的功夫便上了。
好在这几个家丁没什么章法,顾华念竟勉勉强强胜过一筹。君如荷在刚开打时便灵巧地闪身躲到了顾华念身后,此时半露出张脸来,看着顾华念笨拙的身法,嘿嘿笑了两下,小声问道:“怎么,小子,姥姥我给的心法没好好练啊?”
把人全打趴下了,顾华念才喘着粗气回:“我这个年纪了才开始习武,也只有点防身的功效了。”
没曾想君如荷竟真有个“父”要葬,带着小夫夫两个七拐八拐入了间低矮小房,房里停着一具老人的尸身。君如荷叹道:“我这几日停留此处,便是这位兄弟好心收留了我,谁料到世事无常,他竟走了。——可惜我身上没什么银子,连口薄棺都买不起。”
“那您就想了那个卖身的法子?”顾华念不赞同地说道。若不是今日恰逢二人路过此地,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我这是打听过了,慕容枫回京的车马不日便要经过此地,原本想会一会慕容小子的这个儿子的。”君如荷转了转眼珠子,道,“其实就算被旁人买去了也无妨,夜半里翻墙逃出去便是。——只是倒是恰好遇着了你。——你旁边这个,便是你的平君?”
君如荷未曾见过韩子阳,只是听顾华念提及而已。此时便一边问一边打量了韩子阳一番,目光停留在那高挺的肚腹之上,带着些玩味,“这是怎么了?病了?”
“……余毒未清,再过几个月就好。”对着长辈本不该说谎,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又加上君如荷那性子,顾华念还是决定瞒了下来。转而又问君如荷,“前辈您今后是怎么个打算?”
“咦?”君如荷仿似未曾料到顾华念会问出这等问题一般,瞅着顾华念的讶异神色,倒仿佛是在说顾华念明知故问了,又作出一番娇怯忸怩的姿态,垂下头,顺着眼道,“小女子既然被二位公子买下了,以后自然是公子的人。公子去哪里,小女子自然就跟去哪里啊……”
真被要去十两银子,给老者买了口上好的棺材,请人下了葬,无儿无女的老人墓碑倒是清静凄凉。君如荷往墓碑前摆了一叠馒头,跪拜都没有,便要离去了。顾华念倒是有些心酸,叹了一声:“真不给这位老先生碑上刻字?”
“我只知道他叫老吴,这刻了倒不如不刻呢,看上去更多几分境界不是么?”君如荷倒还有心思开玩笑,许是年纪大些的人对生死之事看得更开。
顾华念皱了皱眉头,“……问一问左邻右舍,总该能问出名字的啊?”
“小娃娃,你还太年轻。”君如荷笑着摇了摇头,只在这种时候,她的眼里才有几分长者的睿智与积沉,“人死了就只有这么一抔土在那儿,转身就又是一轮回。留在世上这么一块碑,上面刻着什么字,还有什么意义吗?”说罢又道,“等我死了,必然也是立一块空碑。——想我儿书华,他更洒脱,连个碑都没留下……”
又念起早逝的儿子,君如荷这般没谱的性子,也难得消沉了几分。如实三人便没多作些交流,直往驿站走去,临靠近了,君如荷才似想起些什么,慢走了两步,落到了小夫夫两个后面。
驿丞正站在门口,见两人回来,笑脸迎道:“韩大人,顾平君,二位回来了!——……这位姑娘是……?”觑见二人领回了一个眼生的姑娘,驿丞不免问道。
“呃……这是我们才刚买的丫鬟。”顾华念笔画了两下道。君如荷也配合着诺诺地应下,垂着头,的确是丫鬟该有的恭敬模样。
旁人乐意去买个丫头,驿丞哪里管得着。给三人让了路,请他们进了驿站,回屋休息去了。
章〇五二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