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盼和孙氏在外间说话,听不到里头的动静。
孙氏道,“他今日倒是回来地早,我听说前几日最忙,回来地时候天都黑了。”
关盼说了句是,然后道,“大约是我早起抱怨了一句,说这才新婚不久,我就整日瞧不见他的影子,他今日才早早地回来,我都害怕自己耽误了外头的大事。”
孙氏听了,笑道,“你才嫁过来不久,如今又不能出门,自然是觉着闷得慌,若是没人说话,只管把溪儿喊过去陪你,省得无聊。”
“母亲这里倒是清净,我听说您这几日都在给老太爷抄经书,我过来陪着您。”
关盼道。
孙氏道,“你年纪轻轻的,何苦陪着我吃斋念佛,都是些无趣的事情,溪儿那女红,实在差了些,我看你手艺很好,锦儿身上那件衣服,也是你做的,多教教她,我就放心了。”
关盼倒是想教,但钟溪一点都不喜欢那些。
关盼劝慰她道,“母亲别担心,妹妹活泼了些,何况这些东西,其实也是不打紧的,日后咱们给溪儿找个宽和的人家,叫她过得高高兴兴的就好,我和相公日后一定会护着她的。”
孙氏听了这话,心情好了一些,只是她想着,谁能护着谁一辈子,这都是空话,溪儿还是得自个长记性。
“母亲,再过几日就是老太爷五七,咱们要去老宅那边烧纸吗。”
关盼问道。
提起老宅,孙氏有些头疼,道,“你三叔三婶这两日正带着人收拾东西,说要从老宅搬出来,宅子都买好了,在铁树街那边,跟咱们家隔着两条街,你大伯母正劝着呢,可惜劝不动。”
关盼心说大伯母怕是巴不得三叔三婶赶紧搬走,他们一家独占老宅,还不知道是怎么劝住的,恐怕没打起来都是好的。
“娘,您说,这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尚未这样争吵起来,”她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三哥又是把蒋家人喊过来,又是自己亲自出了门的,您说,他是不是不想让相公管外头的事情了,想要自己管着,相公要是再管下去,我害怕咱们家里头也要不安生的。”
关盼今天过来,就是特地来说这些话的。
她这样半遮半掩的,叫孙氏心里头也打鼓,她是不想家中不和的。
关盼猜测,她可能会让钟锦放弃外头的事情。
孙氏听了,思忖了好半晌,过了会儿她说道,“你说的这事儿,我倒是一时间没想到,如今瞧着,你三嫂这样闹那样折腾的,就是不想你弟弟管事。”
关盼问道,“那现在还管吗?”
孙氏心想,钟家的家业也就是些田产铺子,就算不打理,也不会亏多少,何必为了这件事情,闹得家里不安生呢。
若是传出去,只怕要有人说钟二老爷偏心继子了。
孙氏一来不想听这样的传言,二来也不想家里不安生,三来家里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钟锦。
孙氏揉揉眉心,心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如关盼所料,三太太说道,“还是别管了,虽是老爷交代的事情,但管着管着,还要管出了过错,没这个必要。”
关盼露出笑容,像是松了口气,道,“相公今日过来,就是跟爹说这件事情的,他还不让我同您说,怕您觉得他没有出息,好不容易能管着家里的事情了,如今竟然要自己放弃。”
孙氏立刻蹙眉,道,“我难道是那样的人吗,我也不盼着他有什么出息,人啊,能够安安生生地过一辈子,便再好不过了,钟家还能缺了你们一口饭吃吗。”
孙氏很看得开,关盼早知道这一点,只是这般问一遍而已。
父子二人在屋里头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了决定。
钟二老爷叫钟锦拿了纸笔,答应了这件事情。
家里三个不和,他这个当爹的,岂能不知道,只是他本来希望自己活着的时候,能够给他们兄弟几个做好安排,如此,日后也能安稳。
但现在看来,钟锦很忌惮他那两位兄长,在婚事上,都娶了做事果决,又有些心机的关盼。
他一开始也觉得钟锦是看中关盼的容貌,如今才知道,他的幼子,自己觉得十分宠爱,没让他经历什么风浪的幼子,竟然早早地给自己做好了打算。
钟二老爷心想,这家里头,或许真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钟锦出来之后,手里拿着汤药碗,孙氏看见他出来,问道,“你爹歇下了?”
钟锦点头,道,“嗯,刚刚歇下了,你们在说什么呢。”
关盼道,“娘叫我教溪儿学绣花,说要是你不在家,我觉得无聊,就把溪儿喊过去说话。”
钟溪笑道,“我这几日太忙,日后倒是可以闲下来了,回头把账本整理好,我便不管这些事情了。”
孙氏捏捏他的手臂,道,“你看这瘦的,不管了更好,在家吃好睡好,不必去外头操那些闲心。”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孙氏打发他们两个回去休息。
钟锦立时觉得无事一身轻,肚子也有些饿了。
两人回房吃了饭,第二日一起坐在书房收拾账本,很快二太太就知道钟锦把手里的事情都交出来了,二老爷还在将养身体,这些账本,都一并交托给了二老爷身边的武伯。
二太太知道这件事情后,十分惊讶。
钟三爷才是急得跳脚,他可是真的准备打理庶务的,那白花花的银子,便宜了二太太,便宜了钟锦,这还没轮到他头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