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玥道:“你们在兵营,离白水镇跑过来总要一炷香的功夫,即便去马房牵马,这上马鞍套缰绳的功夫都赶不上用跑的,若是镇上生变,不一定能及时应对。”
梁冠璟道:“我也愁这个,白水镇不比大内,这些人短时间内也练不成高手,木十三的底细却还没探出来。”
苏铭玥道:“平日里我这边开了私塾教镇上的孩子认几个字,往后即便行武出身,若是读过书还能去考武状元,再不济军营里当个军师,记录兵马粮草的帐目,也好过拿了刀枪剑戟上阵杀敌。我想着怜香武功底子不差,我看这镇上的家眷,有女子也有孩童,都可以练个防身之术,届时镇子口的要道上设下机关,我们这院墙上挂些铃铛插些铁钉利器什么的,倘有贼人来犯,虽不能手到擒来,也必能抵挡一时。春日里邻居家的大黄生了小狗,我瞧着憨态可掬,如今小狗离乳,不正可以牵一只过来养?看家护院也是极好的。”
梁冠璟眼睛一亮,“原来你竟盘算了这么多,你不怕狗吗?那大黄身形高大,看着挺吓人。”
“自家养的狗,越吓人越好,横竖吓的是别人。”
梁冠璟道:“你前面说的也是办法,一个怜香总不够用的,需多几个才好,便是红菱采莲,练得几手防身之术,遇到贼人也好脱身。”
苏铭玥道:“我是不是无论怎么练,都不能克敌制胜了?”
梁冠璟道:“莫说是你,我也很难。女子若与男子公平决斗,基本没有胜算,力气和体格摆在那里。”
“那你怎么做到胜出的?”
梁冠璟笑道:“我运气一向不错。”
苏铭玥轻轻推了她一把,“相公自谦了,却不能与我说说吗?”
梁冠璟道:“人有力气,你有脑子,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只能千方百计活下来,然后寻找破绽,突出重围。”说着她抹了抹苏铭玥的脖子,探了探苏铭玥的胯。间,“这两个地方是命门,你若有机会抹了对方的脖子,或者踢伤对方**,一时半会儿就能寻得生机了。”顿了顿,她又叹气,“我希望你永远遇不上这种危急时刻,然而还是忍不住要跟你说。而且,这需要反复的练习。也可能练了多年,一招失手就命丧黄泉了。”
苏铭玥道:“我有一点比你强,都道我是弱女子,我且要留好了这一手,正所谓兵不厌诈。”
梁冠璟道:“你可以拿怜香练手,但要记住,若是不能练到一招制胜,就不要在外人面前出手。”
苏铭玥突然出手去掐她的脖子,梁冠璟轻轻一格就扣住了她的手,满满的挫败感袭来,她叹气,“算了,明日我拿些米和糖,去跟邻居张嫂换个小狗回来。”
蒙古人袭击了收粮的戍军,虽然董六一举歼灭了这小股散兵游勇,然而到底营里死了几个人,这里面就有家眷住在白水镇的。虽然那人品阶低,不过寻常小兵卒子,按理是不能携带家眷的,但是他有舅父在雁门关任抚镇,便花钱给他置了私宅,将家里无人照料的寡母接来嵩城,这一下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名妇人也不过三十多岁,一下子没了独生子,先是要出雁门关去找蒙古人寻仇。街坊邻里告诉她那几个杀她儿子的蒙古人已经让董六爷一举歼灭,她便来董家院中磕头谢恩,当晚回家便寻了一回短见,好在苏铭玥警醒,让怜香去看看,总算人给救了回来。
苏铭玥见她整日痴痴傻傻地坐在门厅内对着桌前排位发呆,怕她终是要再寻短见,便时常去她家里做客,带些自制的江南口味糕点。那妇人姓沈,旁人唤她沈婶拗口,便加了她在家中的排行,唤她二婶。
苏铭玥二婶长二婶短地唤她,那二婶也知冷暖,说是自己想开些了,不会再寻短见,只是往后长夜漫漫,独活世上,一想起来便悲从中来,心生恐惧。又道苏铭玥嫁的董六模样好又是个有能耐的,她如今腹中又有个指望,以后一家人必定和和美美,共享太平。
苏铭玥又不能将自己全家皆为女眷的实情和盘托出,只道,“女人也不能全靠男人活着,眼下你既然不准备回老家,那也要想想法子在嵩城活下来才好,单靠上头拨下的抚恤金度日总是撑不了多少时日。”
二婶茫然地看着苏铭玥,又是不想活了。
苏铭玥道:“ 这嵩城在雁门关内,往来商户繁多,二婶若是做点小生意贴补,虽不能盖房置地,倒也是一条谋生的路子。你若回了老家,即无田产,也无头上遮风挡雨的几片瓦,去亲戚家里寄人篱下还要看人脸色,便是二嫁,也没什么好人家等着你挑。倒不如在这里自立门户,倘有人欺你是寡妇,莫说董六爷愿为你出头,这嵩城几千的军户便都是你亲兄弟亲侄儿,会为你撑腰。”
一番话说得二婶心思活络了。
苏铭玥又道:“董六的饷银其实不多,他又是个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愣头青,我家中女眷众多,吃穿用度花钱如流水,再说了哪个女人不喜欢穿金戴银?我便寻思着在嵩城开个客栈,兼卖些酒水,我娘家带来的嫁妆够撑起门面的,董六也支持,可在旁照拂,免得有不好相与的客官来寻衅闹事。只是我现在临盆在即,也不是个抛头露面惯了的,我看二婶倒能独当一面,可否帮我做这个掌柜的?”
二婶又惊又喜,“掌柜的?我行吗?我都不识字,也不会记账。”
“记账自有账房先生。”苏铭玥抱着肚子,微笑地看着二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