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干就干,那二婶摩拳擦掌,热火朝天。
苏铭玥的嫁妆拿了出来,先是置下了一片地,由她亲自挑选。这地不大不小,位置也隐蔽,正在那嵩城最大的窑子大院后面,因得前面房屋门面挡住了,要绕着一条小弄堂进出,便只有几家破落户住着,屋顶年久失修,倘是外面下大雨,里面就要下小雨。她花钱买下来,这些破落户得了银子可在别处买些像样的房屋。
二婶不解,便问她有的是好地方好房子,为什么要买这里。
苏铭玥道:“好地方好房子,便不是这些银子能买下来的,人家住得好好的,你突然赶他们走,不花大价钱怎么行?”
房子买下来要修缮,二婶的儿子在军中尚有不少同僚,董六这回也不嫌以公谋私的难听,叫了他下面的兵来帮忙,把这些房子几乎是推倒重建了,连成一片,加高了一层,还在前院种了桃树,挖了水井。
客栈开在隐蔽的地方,自然没有客人来住店,苏铭玥又买下了前面大街上一处极小的门面,原是一家面馆,屋内屋外只有兜个身的大小,现在充作小酒肆,外面挂的招牌上书“明月客栈”。这小门面就和弄堂后头的房子成了一家,有打尖住店的客人便引了过去。
董六有点哭笑不得,“这么劳师动众的。”
苏铭玥如今已经大腹便便,此时扶着腰跟他一起看酒肆上飘扬的旗面,“我不过是个甩手掌柜,也做不来真的掌柜,不过给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们一片遮风挡雨的屋檐。”
董六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僻天下寒士俱欢颜,夫人这是要大干一场了。”
苏铭玥道:“那日在窑子里被兜头浇凉水的几个姑娘,我本来想买下来,却不知道安置在哪里。后来让怜香去打听过了,竟然都被同一个人买走了。你猜谁是那下家?”
董六拿眼瞧她。
怜香在他们身后禀告:“今日里刚打听到的,还没来得及告诉六爷,正是那春福里的老鸨子。”
他们便统一地转过身又去瞧那春福里的招牌。这嵩城的窑子果然跟京城的不一样,门窗紧闭,守卫森严,那不大的门口站的是五大三粗的护院而不是千娇百媚的姑娘,乍一眼看过去还真不知道这里是窑子。
“那木十三就从来没现身过?”董六问。
“从来没有。”怜香答,“是圆是扁都没瞧见过。”
第6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明月客栈在千户大人的庇佑之下经营得风生水起,生意兴隆,掌柜的称呼也从二婶变成了沈二娘,采莲心细,便被派去在高高的柜台后坐了,当起了账房先生,客栈内又招了跑堂伙计和厨房大师傅,这些热闹都隐在春福里后面。乍一看明月客栈还是龟缩一隅的小门面,进得屋内只一个收账的柜台,和一个小方桌,两个人对饮刚好,四个人都嫌挤了,再有多的客人就要移步春福里之后,或者干脆好走不送。原来开面馆的时候尚有三个小桌,烧火的大炉子都摆在外面街上,倘遇到冬日刮大风,夏日淋大雨,炉子就要搬进屋里,撤掉一个小桌,拥挤不堪。经了苏铭玥的改造,门廊下雕花木屏风半遮半掩,一株紫藤给移栽过来,屋里面除了煮酒的小炉子,要吃喝得去春福里后面的大厨房端过来,所以这小小门面几乎只饮酒喝茶吃些果子,白日里不供应热菜,这样整间屋子显得十分敞亮,墙上多宝阁摆了花瓶香炉,角落里还码了几本志怪奇谭。
沈二娘一开始还想多摆几桌,放着生意不做,附庸风雅,在这边关上有谁来光顾?不成想一般的客栈酒馆在嵩城多如牛毛,都是为了接待往来的商贩军爷,这风雅之地只此明月客栈一家,连旁边春福里的护院都双手交抱胸前,对着这位新邻居摸不着头脑。采莲到底是京城宫里面出来的,一口官话把周围的客栈酒馆瞬间比了下去,有自视甚高的客人不愿意住那寻常客栈,就过来瞧上一眼,才发现内里乾坤,不同一般。待入了春福里后方的屋子一瞧,里面陈设虽简单,却连桌上摆设的茶杯茶碗都挺讲究,一看就是官窑出来的。
连常清河听说了明月客栈,都来瞧过一眼,不过他没走进去,直接到营房把董六叫出来,又是一顿臭骂,“边关守将为军户,不能私自经营买卖,你不是知法犯法吗?”
董六恭恭敬敬地抱拳作揖,“禀大人,这明月客栈是沈二娘在经营,她的儿子就是前些日收粮时蒙古人来犯,浴血奋战英勇殉国的烈士。我家娘子与她是街坊邻居,看她一个寡妇独居在白水镇,成日里寻死觅活地,这才给她出主意开了这爿小店。那时候我们营里的兄弟都去帮她修房盖瓦的,我想这原是应当的,她是不是军户我倒没计较了。常大人若是觉得不妥,要不我让我家娘子跟她说说,让她把店盘给别人?”
一番话滴水不漏,说得常清河没反驳的余地了,自己若是不依不饶地,倒像是跟阵亡烈属过不去,岂不是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常清河来得快,走得更快,军务繁忙,他还有别的事情,李明堂到他官邸又唧唧咕咕说了一番话,他就大驾启程,大军开拔,兵分两路,去长城上巡视了。蒙古人闹出来的动静还没下文,他不给朝廷一个交代,也属办事不利,后来巡到往西八百里的地方,据说是在不起眼的山脊后面果然发现了一个破口,于是常清河奏请朝廷,批下来一笔银子,用以征纳徭役,买石挑土,修筑工事,总算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