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时候是不是跟我置气?”

“太惯着你了,你这性子都叼了。”

……

阿七竖耳听着,身子被安容弄得难受,闷哼了几句,“没有……”,带着颤音儿,心里是又惊又喜,想着,他是不是已经把我阿七当成了他的贴心人。

不一会儿,安容也睁眼,一晌贪欢,外头的爆竹声,只增不减,新年了。

阿七连忙撑起酸痛的身子,对着安容说了好些吉祥话,然后便窸窸窣窣地穿戴整齐,还是昨日那件被这人嫌弃的破烂夹袄。

收拾完自己,阿七便蹲下身子,小心谨慎地替安容套袜穿鞋,扶着他起身,阿七问道,“伶公子,今儿穿什么衣服?”

安容淡淡言语,“随意,就穿昨日那件。”

阿七愣住了,不是因着他这话,而是他突然淡漠的口气,跟昨夜的他,仿佛换了个人。这人的性子,真是让人摸不透。阿七叹口气,替他去屏风上取下昨日那件玄色外袍,仔细替他穿戴好。

然而,阿七不会猜到,此刻面前人的内心经历了怎样一番苦苦挣扎。一面,安容贪念着阿七的身子,喜欢他恭敬顺从的小模样;另一面,他又开始唾弃着自己,竟会对着那样一个不堪的人,恩爱缱绻,缠-绵至天明。

瞧着安容久不做声,阿七轻轻抓起安容宽袖下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别碰我!”

阿七终于知道他心里在别扭什么,无非就是睡了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卑微低贱的龟奴,又是一阵自怨自艾,阿七直杵在他身边,也不说话,等待着这人心绪的平静。

安容想了很多,阿七也想了很多,他都能预料到他跟伶公子日后的结局了,大概就是天各一方吧,以前对安容说了好些话,说要带他一块回老家沭阳,说要搭建个草屋,两人安稳一辈子,那些子话从来都是自己一方面肖想的,这人从没允诺过。即便如此,阿七也在努力着,万一哪天成真了……那也说不定。

“伶公子,要吃些什么吗,我去厨房做。”

许久,阿七的一句话,打破了尴尬的沉静。

“早膳就罢了,中午再吃吧。”

“那我去打盆热水来,你洗洗。”

木门轻轻阖上后,安容嗤笑一声,整日想这些做什么了,白白耽误时间,终归,那个龟奴是要不得的,也许过阵子自己就会玩腻了他。解乏逗趣,就是解乏逗趣,顺其自然吧。

等到阿七端着铜盆上来时,安容竟然开着窗帷,在看外面的凛冽风景,入眼的光秃残象,能有几分看头?寒气进屋,连小黄都不禁呜呜了几声。

“伶公子,先洗洗吧。”说完把铜盆搁在木架上,便不再说话了,开始逗弄起小黄狗。

寒气袭人,连屋子里的碳炉都招架不住,安容顺手关上窗户,不再远望,漱了口,洗了把脸,然后便侧躺在软榻上,手支着头,盯着桌脚下的一人一狗,半晌未说话,屋子里除了小黄的吠叫和阿七时不时的逗弄声,再有就是外边连天的爆竹声,再无其他声了。

许是感受到了后背灼热的目光,阿七回头瞅了一眼,正好撞见了安容深沉的眼神,自己当然是不好意思垂下头,安容无甚反应,依然盯着前方。等到阿七抬头时,那人还是那般姿势跟目光,原来未必是看他啊。

阿七放下小黄,走了过去,窝在榻脚,替安容捏捶腿子,粗短的手握成了小拳头样,细细麻麻的拳头,舒缓有秩地砸向安容的双腿,筋骨间一阵舒坦。阿七知道自己的身份,若不主动贴着主子,讨好主子,只怕很快他就会被主子忘却,阿七真真切切地喜欢这个如玉公子,因此,更得尽心尽力讨好他才对。

安容神色有了丝微动,伸手把阿七攥到了身侧,阿七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沿边,怕挤着安容,屁股只敢沾了一小块地方。

“大年夜前一天,为什么偷偷猫在门外?”安容一边伸进去揉搓着这人干瘦的身子,一边问道。

阿七抬眼,闪出一丝光芒,随即又暗淡了下去,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睡不着,不知不觉就到你这儿来了。”

“怎不进来?”

阿七心儿颤,羞怯地解释道,“不敢进,怕扰了你。”

安容冷哼一声,“你倒是聪明。”随即一把拂开阿七,力道很大。

阿七屁股着地,有些吃痛,瞧着这人闭眼假寐,只得叹息声,到底是个无心的人啊,刚才的稍稍欣喜很快消逝。又爬了起来,给安容捏着腿。

“不必捏了,下去。”清冷的声音。

阿七无事可做,去大堂里转了转,乌泱泱的一大帮子人围在一起玩骰子,好几个姑娘们也站在一旁,看个热闹,阿七走了过去,扫了一眼,居然看见了阿生也在玩。不用猜都知道,是这帮人起哄让他玩的,他那脑袋哪里有这些人转得快,还不是只有被他们狠扒下一层皮的份儿。想着阿生这人虽傻气,但心眼好,阿七于是拍了拍阿生的肩膀。

“我找你有事儿,别玩了。”

阿生本来就是被这群人硬推着玩的,这下傻笑,挠挠头,“我不玩了,阿七找我有事儿。”

众人哪里肯罢休,言语间自然又把阿七跟阿生那档子事儿提出来说了又说,阿七听着不耐烦,面上狠狠瞪了他们几眼,拽着阿生就离开人丛。

“阿七,你小子装什么呢,你就是跟这傻大个睡了,大伙儿说对不对!”

众人附和,“对对对,看样子肯定不止一次了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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