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这是真生气了,陈衍想,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看倪正青办公,再不多嘴。

到了打工仔们下班的点倪正青才处理完文件,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松弛下来,对陈衍说:“走吧,送你回去。”

“不回去了。”陈衍摇头。

“去哪儿?东哥知道吗?”

“我又不是他儿子,到哪儿都得给他汇报。反正他八成也不在家。”

“那倒是。说吧,想去哪儿,我送你去。”

刚才的一切雁过无痕,办公室也看不出有过争斗,倪正青不到一下午,就完全忘了韩天纵,也忘了韩天纵的誓言。

“你晚上有事吗?”

“没,怎么,想约我啊,有预约吗。”倪正青笑道。

“没预约,您给个面子呗。”

他点点头:“行,这面子给了。走吧,先上车,你说去哪。”

陈衍想了半天,指了个路,到了陈衍学校后门的一家大排档。

他们点了一大桌子菜和一件啤酒,菜上上来,倪正青吃了一口,说:“请我吃饭也不找个好点的地方,我看今天这事儿成不了。”

“什么事?”陈衍咬着土豆问他。

“你没事求我,请我吃什么饭?”

“没事求你,”陈衍放下筷子,认认真真看着他,“下午才出了那事,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回家,或者……”

或者去找洪子珍吧。

倪正青诧异地看着他,伸手薅了一把他的脑袋,笑:“下午?屁大点事,我都快忘了,你还放心上呢。”

“你心情不好,我知道,别装了。我也不会安慰人,没别的法子。以前上学的时候我难过了也就是来吃吃喝喝,吃完还难过就去后海哭一顿,吃完饭你要还心情不好,我们去后海,你一个人哭,我躲一边,绝对不看你。”

倪正青沉默不语,低着头啃了几口玉米。

“陈衍……其实你要不提这件事,我可能真就忘了。”

“你那不叫忘了,叫藏在心里不提了,你这样不好,长期压抑会形成心理扭曲的。”他说话的口气很正经,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开玩笑。

“是吗,那我可要谢谢你了。”倪正青伸手给他碗里夹了块排骨。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喝酒,倪正青喝醉了,陈衍笑他:“我以为你是永远不会醉的。”

“我没醉,我也不会醉,我是想醉。”倪正青半趴在桌上,笑着看他。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吃完饭车也开不了了,陈衍只好叫了出租。

司机问去哪儿,陈衍问倪正青:“还去哭吗?”

“不哭了,”倪正青眼里雾蒙蒙的,眼圈通红,倒像已经哭了一场,“先留着,下次再哭。”

陈衍点点头:“那回去吧。”

车上没人说话,只有收音机放着深夜情歌,歌放完甜美的女声开始播报娱乐新闻,陈衍听到宁致新的名字,竖起耳朵。

司机忙了一天,懒得和乘客扯淡,倪正青躺在后座上,头枕着陈衍的肩,闭着眼不知是睡是醒,昏暗的灯火偶尔照到车内,那张从来坚毅的脸也显得有点脆弱。

收音机里放着新闻现场,宁致新的新剧收视飙升,捧红了他,当真是柳暗花明。

“您拍电影出道,现在回头拍电视剧,突然有了很多粉丝,爆红是什么感觉?”记者问。

那把清脆的少年音顺着电流传过来,宁致新说:“拍戏嘛,都是为了观众,观众喜欢我就高兴。”

“这儿没人听,你唱什么唱?”男人仰着头,问阳台上的戏子。

楼体灰白,爬山虎枯黄,院子里凄凄凉凉,没几个人影。齐安东的脸衬在墙体里,也显得灰败黯淡。他斜睨他一眼,不搭腔,继续对着影子咿咿呀呀,调不成调。

吊完嗓子,他才婉转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情意,却盖不住细纹层层。

何见青老了。

他问楼下的人:“您不是听着吗?”

“我?我又不算观众,我就一路过的。”男人回他。

镜头对着两个人的正脸,他们在屏幕中同一位置,一个向下望,一个向上望,幻灯片似的切着。

似乎是路过的员工,朝九晚五,柴米油盐;似乎是老去的青衣,美人迟暮,犹记盛年。

“那您高兴不高兴?”何见青问。

“唔,今天单位发了一袋苹果,挺高兴的。”男人等了一会,见楼上的戏子只看他,却不说话,不禁问他:“你高兴吗?”

阳台栏杆上一株小树被风吹弯,树叶子直往齐安东素净破旧的褂子上刮,他头发短,鼻梁高,显得英武,风情却柔媚。

他对那男人笑道:“唱戏么,座儿高兴我就高兴。”

他目送着男人走了,又喃喃自语:“看,还能唱。”

“卡!”导演一声喊,龙套和齐安东都从戏里走出来。

陈衍怔怔地站在场边,心如刀绞,心想,何见青这是要死了啊。

第47章 47

韩天纵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从那顿好打里恢复过来。

李启风不知道这事,听陈衍说了,目瞪口呆。他们一点一点把韩天纵从失意的泥淖里拉出来,从今后对倪正青讳莫如深,四个人也就变成了三个人。

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段时候,韩天纵突然打来电话,说卢开霁进医院了。

“这么突然?”陈衍手里水杯一歪,忙拿稳了,“过年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回事?”


状态提示: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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