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一乾“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不情不愿道:“谢谢老师。”

回了家,祖孙俩就开始怄气,一老一少相互不搭理。他俩怄气就怄气呗,还连累了一大家。

邵妈妈在锣鼓队里喊了一天口令,回到家里没有现成的酸梨汁润嗓子;邵爸爸跑完运输回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锅里连个老鼠屎都没有;老邵头从磨坊回来,想抽口烟斗,都不知道上哪找柴火。

一大家子人都被郁闷够呛,后勤部长一生气,好嘛,一家人的生活方式直接退化到以自给自足为基本原则的封建主义时期了。

狗子通人性,它透过猫眼冷眼旁观,看到了盘桓在两条腿行走的愚蠢的人类头顶上的低气压,掐爪一算,知道最近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正冥思苦想上次言炎赏它的半条猪尾巴被它屯在什么地方,那小东西就哼着儿歌一蹦一跳地回来了。

狗子飞扑上去给了他一个冲击力极强的拥抱,然而言炎看穿了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恶意卖萌,毫不手软地把它扒拉下来,光速冲向了茅厕。

不到半分钟,小东西又从茅房冲了出来,一阵风一样刮进屋子里,手上多了一卷纸,又一阵狂风一样刮进了茅厕。

狗子:“……喵。”

屋里蹲的那一老一少还维持在冷战状态。

邵一乾怎么想的呢,无非是邵奶奶在学校里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给他揍得鼻青脸肿,小孩子那蓬勃而又毫无根基的自尊心受到了十万点伤害,脸上挂不住。

毕竟在那门口围着的小朋友里,有三成是他被揍过的,有三成是见了面辣条要对半分的,有三成是给他叫哥的,剩下的都是将来要给他叫哥捶腿的。一群成天被他镇压的小朋友都来围观他被胖揍,那感觉……啧啧,想想就酸爽。

但总归一笔写不出俩邵字儿,他那点儿小脾气在发现晚饭杳无踪迹后自动销声匿迹了。而且在他眼里,外人芝麻大的错都是天大的错,碰上他不爽了,他就要折腾;自己人天大的错那都不叫错,更何况是自己亲奶奶呢。

他就在邵奶奶身后瞎转悠,试图捕捉到任何一丝老太太的视线,然而……无果,老太太压根就没看过他,连个侧视都欠奉。

邵一乾这下子着急了,百年难得一见地软了声音,拖长了调子:“奶~我错了~您别生气了~”

狗子抱着半条猪尾巴从门口路过,被这一声奶气十足的低头道歉惊得心惊肉跳,猪尾巴“吧唧”摔到了地上。老猫和邵一乾的视线对了个正着,被那桃花眼里一瞬间的杀光刺激得猫毛都要竖起来了。

那双眼睛似乎再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孝顺的?”

邵奶奶根本不搭理他,不管他怎么撒娇,照旧不动如山地安坐一旁纳鞋底子。

邵一乾试探着把爪子搭在邵奶奶肩膀上,见老太太没什么反应,就大着胆子用胳膊搂着她脖子前后晃,边晃边叫人:“奶~”

邵奶奶基本把他当空气。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照目前的情况看,家里这俩活宝简直要凑成一双了,一个不尊老一个不爱幼。

洗好手的言炎对此视而不见,回到屋子里自觉地搬好小桌子,窝在凳子上开始写作业。那左撇子简直神奇了,屋里俩大活人怎么都算一大坨,该左撇子依旧充耳不闻地抄作业,抄得心无旁骛的,连作壁上观的兴趣都没有。

邵一乾数次撒娇卖萌无果,十分沮丧,一步三回头地拖着步子走到厨房搜出了自己那半包辣条,别有心机地在言炎旁边蹲下来,谄媚道:“小叔,帮个忙呗?”

言炎慢腾腾地“啊”了一声,透过那半包被私藏得十分完好、居然没有因为敞着口而风干的辣条看穿了邵一乾“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后毫不留恋地又收回了目光。

邵一乾:“……”

他没办法了,百无聊赖地搜出自己那已经进行过烫染工艺的作业本,装得很认真地在写字,实际上一直在觑着眼睛看表,等着戏曲频道的比赛呢。

不老实人坐哪儿都不老实,这会儿和言炎共用一张桌子,那闲没事儿就抖腿的优良作风被充分发扬光大,带得言炎那头也跟着一起晃荡。

言炎写字写得颇不省心,抬起头试图用目光传达心声:“能消停会儿吗?”

邵一乾眼珠子转一圈,顿时多了个馊主意——抖腿抖得更带劲儿了,险些把自己那腿抖成电子机械自动化的。不帮忙是不是?那就来啊,相互伤害呗。

言炎十分郁闷地在右侧脸颊上憋出了个酒窝,歪着头想了会儿,冲他这个糟心的侄子勾了勾右手食指。

俩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窃窃私语了大半会儿,似乎一拍即合,当下都扔了铅笔奔进了厨房,鬼鬼祟祟,不知道干嘛去了。

第13章 小黑屋

邵奶奶一临到秋季就要纳鞋底儿,要纳无穷无尽的鞋底儿,远远超过邵家人脚的数量,真要算下来,邵家一只脚四个鞋底子那才达到官方标配,更别提什么鞋底套餐一鞋底套餐二了。

她看着那俩小东西交头接耳地交谈了大半会儿,你追我赶跑出去了,眼看就要铺床睡觉了都还没回来,要时间再长一点儿,她估计那俩人都能种出来一公顷的蘑菇。

她收好针线篮子,刚准备起身,不知道浪到哪里去的小鬼们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给她带了个巨大的惊吓——

俩人捧着家里那饱经风霜的洗脚盆,荣光凯旋了。

装在洗脚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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