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
“鸢尾,你过来。”徐杳待她近身,言简意赅道:“我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但凭您吩咐。”鸢尾垂首。
“我知你是个妥帖心细的,”见鸢尾屏声息气,她继而道:“我要你为我寻一个名唤钟瑞的疱人。”
鸢尾心底虽有几分战战兢兢,面色却依旧温婉,深谙凡事不该深究,平白无故探知隐蔽密事是要付出枷锁代价的道理,故而她淡淡应声道:“奴婢自当尽力而为。”
“还有……”徐杳紧了紧手上环抱着茶盏,踌躇未决,她前世被晋封从一品夫人,赐号珞。而颜舜华不过是正二品的娴昭仪,她二人在王府时虽称不上和睦,却也敬重自己这个王妃,说处处礼让也不为过。
何故会残害她至那般境地,她又是如何将彼时显赫的关雎宫一夜间倾覆。帝后自龙山寺祭祀启程回宫后,又不约而同地漠视此事,一个是她结发夫,另一个更是她同胞骨肉的亲姊妹。
大燕如今有三位子嗣,中宫所出的长子时值九岁,赵婕妤所出的二皇子未及周岁,娴昭仪所出的瑶光公主时值九岁。
大皇子与瑶光公主她是见过的,那年燕怀瑾初登基,常婉入宫第一年便怀上子嗣,几乎与娴昭仪同时怀胎,那段时日燕怀瑾下朝不是去永和宫就是长信宫,再不然便是去永和宫与长信宫的路上。
二人皆在那年的腊月里一前一后诞子,娴昭仪诞下一位粉雕玉琢的公主,常婉折腾了一夜,也算有惊无险,诞下了大燕的嫡出长皇子,这位长皇子也不见啼哭,令人稀奇。太医院会诊时被一名吴太医诊断先天不足,是个愚儿。
建安帝彼时大怒,发落了太医吴氏,更是下旨吴家后人再也不得入宫为仕。
没想到吴太医一语成谶,常婉自珞夫人殁后更是一蹶不振,称病不出,不问后宫事物。
“还有,”徐杳眸光微动,若有所思道,“查一查宫女里头,一个叫灵檀的。”
灵檀此人,自她嫁入王府便是被她亲自提拔的掌事婢女,灵檀二字是她随手拈了一句佛偈给她取的名,她依稀记得,原先灵檀不叫灵檀,叫什么春香,不过是一个外间掌灯婢女罢了。
她刚入王府的时候那些婆子们常常倚老卖老,私底下还吃起酒来,嘴里胡骂乱怨,见春香模样水灵,又取笑说是什么外头窑子里的倌姐儿名。
那时春香也有几分风骨,因她十二岁家贫被一纸卖身契卖给了王府,自幼受市井人家耳濡目染,嘴上自然也刁钻毒辣些,把不住边,啐骂道老畜生烂了舌头。
婆子们哪里受过一个小丫鬟的气,一个个得伸手使劲捏攒起春香来,春香一时竟冲上去跟她们厮打起来,手上够着酒碗往那些婆子脸上砸,她一向爱续长指甲,把那些婆子们脸上划得一道道的红血丝,徐杳便有意借此事抬举了她。
她与灵檀也算得上半个知心人,后来又随自己入宫。外人再说起来灵檀此人,吃穿用度无不精细,竟与外头好人家的小姐也无二了,灵檀也不知从何处听到了这席话,一改往日在王府的尖酸刻薄,愈发自重起来,只是骨子里终究留有一番风致。
徐杳这厢沐浴后,着一身中衣,披一件苍青色褂子,伏在床头捧一本闲书看起来,是一本不知作者生年卒日等,佚名所著的游记,载述了各地风土花草,中间掺杂着几件趣事,引人入胜。
鸢尾见她看得津津有味,怕她伤了眼睛,有意将寝殿的灯掌得亮了几分。
“陛下驾到。”珞英榭外头传来宦官的通报,声音浑厚。
豆蔻一时脚步纷乱进了内殿,面上止不住的喜上眉梢,心下揣摩,陛下竟挑端午这样的节日来落英榭,嘴里暗暗絮叨了两句菩萨保佑,只盼着莫要再生变故得好。
她本打算服侍徐杳起身,但见徐杳摇摇头,她这副模样,着实来不及到外头接驾,只在内殿接驾就是了。她这才起身,携着婢子一齐行着跪礼。
燕怀瑾驱了蔡莲寅一干人在殿外,自顾自掀了珠帘步入内殿来,他换了一身玄色常服,头上卸了九旒冕,俯瞰道:“都起来罢。”
见建安帝驱了身边宫人,鸢尾添好茶,朝豆蔻使了眼色,二人亦退到殿外去了。
“服侍朕就寝罢。”燕怀瑾狭长一对眼里有着藏不住的倦意,两袖微微平举,对着徐杳沉吟道,声音温润低缓。
徐杳眉眼一跳,心下暗道鸢尾豆蔻那两人没有眼力见,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循着记忆为他宽衣解带,原以为自己会手忙脚乱地出错,出乎意料地竟行云流水间解了他的腰佩,动作十分轻门熟路。
“看来徐文山也算得上教女有方。”燕怀瑾只剩一身中衣,抚上她榻上被褥里还有几分余温,好整以暇地看着徐杳脚上趿着一双杏底绣兰鞋,熄了四盏宫灯,余着两盏还幽幽亮着,又恣意出声道,“都熄了好。”
徐杳听罢身子一怔,她自前世那遭变故之后,偏偏落下了夜里就寝再也离不得一丝灯光的癖好。
燕怀瑾见她回首,杏底绣兰鞋上若隐若现露出一段莹白玉嫩的脚脖,褂子半搭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