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地劝阻过这些规求无度的人,但苦口婆心换来的却是不逞之徒的谩骂,赌徒甚至将这事告知了赌坊里的大管事,大管事知悉后,差点叫人敲掉了她的一口牙。
自那以后,林霏对劝人回头是岸的热情冷淡了许多,虽然还是会忍不住劝上两句,但无人听也就作罢。
林霏之所以注意到谢书樽,是因为他与赌坊格格不入的气质。
分明是个清雅冷蔑的浊世佳公子,却要硬逼自己装成副醉生梦死贪贿无艺的模样。
有次林霏见他输光了身上银两,闹得食不果腹,却还想着下注,一个没忍住,便抢走了他下注的借条,原以为他会像其他人一样,将她大骂一顿,哪想他竟真的乖乖收了手。
这几乎坐实了林霏的猜测。
他只是贪恋那种忘乎所以的感觉,而非博戏本身。
他是求爱无果,因爱生恨,又报复不得,才选择这种方式的醉生梦死。
林霏从未尝过情爱的滋味,她眼里的爱,是师傅师娘的琴瑟和鸣,在谢书樽之前,她从不知道,原来相爱的两人并非会成一生眷侣。
自那之后,林霏偶尔见谢书樽落魄不堪,会将身上的银钱给他。
她对谢书樽的感觉难以言说,但她相信谢书樽心中是有分寸的。
即便每次谢书樽都会毫不忸怩地收下,然后转眼间又输得精光,甚至对林霏的态度依旧忽冷忽热。
窦宁儿知晓此事后,一度愤愤不平,将那姓谢的祖宗十八代都咒了十遍八遍还不解气。
如今,那谢书樽也不知又犯了哪门子神经,见林霏真的撇下自己离开,一气之下踹翻了身旁的桌椅。
等林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后,谢书樽像换了个人似的,目光阴鸷,脸上哪还有半分的醉态。
正顾自生着闷气,余光突然瞥见门外的青衫一角。
“吃过了吗?走吧,带你去醒醒酒。”
林霏倒回来,腰身后仰地偏头望他,眉眼弯弯,笑意皎洁。
谢书樽这才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靥。
两人去百味楼吃饭,自然还是林霏掏腰包。
谢书樽菜吃得不多,举止间对这些清汤寡水多有嫌弃,林霏也不理他,自顾自吃得欢,只不许他再点酒水,醒酒汤倒是逼着他喝了一肚子。
林霏在离盘龙赌坊两条街的巷里赁了一间矮房,一月八两银子。
矮房占地小,在这条老巷里毫不起眼,虽然蓬牖茅椽,绳床瓦灶,但胜在清静安全,一月八两林霏觉得值了。
也不等林霏吃饱,谢书樽就晃晃荡荡地走了,林霏见他精神还好,便没阻拦。
从百味楼带了一个菜回家,稍作休整,林霏便又出门去赌坊当值了。
晌午后的盘龙好不喧闹,林霏甫踏入坊口,就听见那些个沸反盈天的呼幺喝六。
“来来来,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押大押小?押大押小?……开了哈。”
林霏草草看了一眼,就见谢书樽与人蹲在角落里,嘴上喊着“大大大”,喊得面红耳赤,和旁边的赌徒别无二致。
“阿霏,阿虎……你们几个跟我来。”大管事站在二楼招呼林霏几个侍者。
林霏应了,和人一起上楼。
几乎是林霏前脚刚走,谢书樽就抬头漫不经心地瞄了大管事一眼。
二楼的大管事亦望着谢书樽的方向,也不知他望到了什么,突然虚着眼,拿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几个侍者跟着大管事进了屋,一字排开地站在管事面前。
有人给管事端来凳椅,大管事毫不客气地落座。
喝了口茶润润嗓,大管事沉声说道:“今日我接到官府公函,说是这几日夔州新巡抚就要到任,为了体现我夔州的政简刑清,风清弊绝,这几日的勾栏瓦肆不得笙歌达旦,特别要注意谐和,给人家新上任的巡抚一个好印象。
我叫你们来,就是提醒你们这几日多留意坊里的动静,别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关头往刀口上撞。”
大管事话音刚落,外头突然“轰”的一声喧嚷起来,屋里几人都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传来了乒铃乓啷,桌椅倒地,骰子弹棋落地的声响。
众人都意识到是有人上门寻衅滋事来了,大管事当即气得吹胡子瞪眼,二话不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带着身后一帮人,气势汹汹地跑下楼。
“住手!”
楼下几个手持棒棍的魁梧大汉都有些莫名,刚刚他们五个人东追西打地,都够不着这狡猾书生一根汗毛,甚至每人身上都挨了他胡乱踢来的几脚,怎么突然来了一声“住手”,倒像把这人的气力喊跑了。
大管事带着林霏几人跑下楼,情况还没闹明白,他就急急喊了声“住手”。
但收效甚微,于是几人下楼后,看见的就是穿着白衫的瘦弱书生,被五个虎背熊腰的凶恶壮汉围殴的情形。
看清被围堵的是何人之后,大管事又气又吓得险些没背过气。
“还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