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溪水煮了以后服下,连喝了几日,林霏才算是彻底活了过来。
之后便是下山,一路停停走走躲躲藏藏地抵达了夔州。
林霏不急着离开,她心里惦记着师傅师娘,打算在夔州停留几月,打听师傅师娘的踪迹。
只是她身上的盘缠都留给了那户放山人家,她一人受饿没什么,给人做点苦力活,赚几两银子裹腹就成。
但她自打了解了窦宁儿的身世,看着曾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相府嫡女陪她一起受饿,她就如何也坐不住了。
林霏自幼习的是“道法自然”——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她觉得自己从未吃过苦,更未受过委屈,在桃源时,有师傅师娘邻里乡亲的疼爱,有小师妹和伙伴们的陪伴,她一直过得很好。
就算如今没那么好了,但等找到了师傅师娘,回了源里,她依旧美满无忧。
但窦宁儿却没那么幸运,如今她无依无靠,更无武功傍身,还被这里所谓的朝廷四处追杀,她若不帮她,她在这个世上,就真的是茕茕孑立,孤苦无依了。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人与人之间,那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所以她也不嫌弃去赌坊里给人跑堂,每日赚十文铜钱,她自己省点,够每日去百味楼给窦宁儿带个一荤一素了。
她所在的赌坊叫盘龙,听人说幕后坊主是江湖上极有地位的大人,而且坊里的大管事还是夔州的地头蛇,连知府都要敬其三分。
林霏没有大荆的牙牌,窦宁儿的又用不了,四处打听下才知道,去给盘龙赌坊当侍者,不需牒牌,一日还有十文钱,而且还是当日清算,只一点不好,若是出了事,没人会为她料理。
不过是为客官准备些茶水,给坊里养着的赌尊准备需要的器具,偶尔有人来闹事再打发走,这比起她刚下山曾给人干过的活计,轻松许多许多。
这日,林霏收拾好闲置下来的赌桌,换回自己的衣裳,准备出门去百味楼领饭。
“哟。”
刚出门就遇见一醉醺醺的男子。
男子身着白衣,面白无髯,额发高束,一身文质彬彬的书卷气,长相虽寻常,一双丹凤眼却极为出彩。
他也确实是书生,还是夺得童试一甲的秀才,但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赌徒。
听说半年前因为嗜赌欠了一屁股烂账,最后被人追杀,原本以为这人没了,谁知半月前又突然好端端的回来了,性子倒还是没变,依旧嗜赌如命。
在盘龙半月的照面,林霏与这人也熟识了。
现在这书生喝的醉醺醺,满面酡红,眯着眼走路,一进门撞了人,心不在焉地“哟”了声,指着林霏笑个不停。
林霏无奈,扶他进门安置到一边坐着,正想离开,却被书生紧紧攥着衣袍不让走。
“油(又)腰(要)气(去)给里(你)媳飞(妇)蛾(儿)送饭啊?”谢书樽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着,口舌不清。
但林霏还是听懂了。
这谢书樽也是可怜人,听说是因为爱慕已久的姑娘被逼着嫁给了巨贾,他伤心欲绝,才走上了歧途。
但一入赌门深似海,再想抽身为时已晚。
林霏见他醉得眼角都发红了,无声叹息,从袖中取出五枚铜钱递给他。
哪知他看也不看,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往她胸部袭来。
第5章 谢书樽
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往林霏胸部袭来。
林霏神情淡淡,也不见如何慌乱,一握一捏一扭,迅速将谢书樽作乱的那只手制服,他被掌心朝上地压在一旁的木桌上。
谢书樽疼得嗷嗷叫唤,狭长的丹凤眼却浮现点点笑意。
林霏觑他一眼,见他饮酒过后,整个人仿佛都艳丽了许多——面若敷粉眼若点漆,平凡的相貌竟透出不平凡的神采,惹人不住地多看几眼。
想他也是喝多了,分不清好歹,林霏便微微松了手劲,另只手伸过来,手上握着的五枚铜钱像滑溜的活物,一个一个溜进谢书樽被迫摊开的掌心。
“少赌些。我走了。”林霏说完,就松了手。
谢书樽掂了掂手里的铜钱,眼色不明地望着林霏转身离去的背影。
他都醉成这样了,她就这么放心的走了?
胸口突然闷了股来路不明的火气,谢书樽阴着脸,将手中的铜钱狠狠往林霏的背影掷去。
林霏若有所觉,偏身躲过,右手往前一抓,几枚铜钱又悉数落入了她的手心。
她也不再理睬撒酒疯的谢书樽,将铜钱贴身收好,依旧自顾离开。
谢书樽其人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奇葩,不单性情古怪,运气还奇差,几乎是博什么输什么,他赌瘾又大,赴京赶考的盘缠钱不但输了个精光,甚至还输得三餐不继。
盘龙里多的是这类不学无术,为了博戏弄得家破人亡六亲不认的赌徒。
初来乍到时,林霏还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