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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思霏兀自发呆,没发觉王岫已把眼光落在她的右踝上,双眼眯起。
「……我也不想与你打哑谜了。姑娘还不肯坦白自己身分?」
「身分?!」难不成他看出了什麽?郑思霏没料到他居然直接这样问话,心头一惊,迅速将伤踝缩回左膝旁遮掩。
她坐立不安,不知如何应答,乾脆选择相应不理。然而,王岫竟也不追问,一时之间,除了柴火跳跃的哔啵声,别无他响。
郑思霏偷觑了他一眼,王岫俊美的脸上满是凝肃。
他看出自己是双飞了?怎麽可能!但,若非如此,他究竟在问什麽?脑中寻思不止,紧绷的压力,逐渐压得她透不过气。就在她总算忍不住猛然站起身,就要告辞离开时,却听见王岫叹了一口气,先是拉住她衣摆,似又觉得此举不妥,很快就放开手。他揉揉自己额头,脸上神色很是苦恼。
「姑娘且慢!何须防我如防贼?我就实说了吧,在下是勾陈传人,姓王名岫,字云生……和醉华阴也称得上有些渊源。如果你不是醉华阴的人,怎能穿着这身衣裳?我没有恶意,只是昨夜与你家师姊妹有过一面之缘,有事请教罢了。」
醉华阴的衣裳?郑思霏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白衣,本是向严霜芊借来的。
「王岫,你──」
「姑娘若不在意,唤我云生就是。」王云生浅笑,又是昨夜那种轻佻的调调:「美人连名带姓的这样喊,我听不惯。」
郑思霏当然不肯那麽亲昵地唤他,只是板起脸,横了他一眼。这人看来虽没有恶意,她却不打算再坐下,只是拢拢裙尾,把伤足盖了起来。
「王云生,我师姊妹白日就已经离开了,你想问什麽?」她这一应,便算是认了自己身分。
听见她的答覆,王岫的眼神有些深沉。「没什麽,只是听说醉华阴有个霜字辈的弟子天纵奇才,竟自行领悟出已失传两代的秘术,这个秘术,据说可以透人心魂,医治药石无效的癔症……不知是否为真?」
他在说严霜芙。郑思霏迟疑了一会,方才颔首。「确有此人,不过她已经回去了。」
王云生跳了起来,脸色欣喜。「不打紧!让我知道真有此人就够了!姑娘,你肯不肯替我引荐?我这里有个家人,身患癔症已久,许多人、许多事都记不得了!看姑娘年纪,醉华阴里也是霜字辈的吧?可否──」
「等等!我很快也要回山上了,」郑思霏向後退了几步,脸色为难:「这件事,恐怕帮不上你的忙。」
「是吗?」火光中,王云生的脸色忽地黯淡了下来。「原来,醉华阴就是这样一个知恩不图报的门派?我总算长了见识了!」
他无休无止的呢喃抱怨实在刺耳,郑思霏皱起眉头,再细想了想,自己确实是拒绝得太快。然而,实在又不愿留在此处,任他问东问西、看出什麽破绽来!
她迅速打断王云生的细碎自语,促声道:「这样吧,我立刻就要回庐山去,怕是不能帮你,不过,有个人能与我师姊妹联络上,你明日後去寻此人,大概能派上用场。」
「谁?」
郑思霏轻吁了一口气,微微瞥开目光。
「你去城里寻一处大宅子,姓南宫的,找一个护卫,叫双飞!」
「咦?双飞吗?」王云生笑得朗朗:「昨夜与这位兄弟一面之缘,我正愁不知往後如何找他呢!姑娘竟也与他相熟吗?此人身旁,娇色如云,着实艳福不浅!」
听见王云生拐个弯赞她是美人,郑思霏不大自在地转身,盯着洞外骤雨已歇的暮色,她的声音有点僵:「雨停了,我该去赶上师姊她们了!」
「咦?姑娘,你且留步……」见她要走,王云生诧喊。
她刚说了谎,又无端惹事上身,心绪着实不佳,已急着要离开,全然不想搭理王云生流里流气喊她的声音,只是低喊:「我得赶路!告辞!」
郑思霏左足一点,也不理会王云生,几个跳跃之间,便顺着小径走远了。
「喂,真不理我?小美人,你会後悔的!」王云生也不追她,只是胡乱大喊。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在灿然火光中,伸指掸了掸被她忘在洞里的那只绣鞋,朗声大笑。
直笑到他胸臆间狠狠一痛,呛出一口瘀黑凝血为止。
王云生眸色转暗,扯开自己衣襟,左胸被拚命拍上去的那一掌,印迹犹存。「没想到,赵仲士身边竟有这等能人。」b